深夜食堂不对劲，深夜食堂里的客人也没几个对劲的。
这是江启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
就像是面前的柳泉庄，别说是有几个坟头，就算是乱葬岗尸横遍野，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意外。
“果然，能在深夜食堂里点餐的，能有几个是正常的东西？”
江启自嘲一笑，知道白天来没用，转身就想走。
可才刚迈开步子，他的右手忽然动起来，想要将他拉进去。
“知道你饿，回去给你喂盒饭。”
江启把右手压下来。
右手腕处的异动猛地一停，然后继续异常，只是幅度比之前低了许多。
这表示饲鬼不乐意，却也同意了江启的话。
在接手深夜食堂之后，江启曾对右手腕处的饲鬼有所担忧。
林选告诉他，饲鬼虽然渴求人类血肉，但也可以用盒饭暂时安稳饲鬼之饥。
每天一份盒饭，饲鬼就不会吃江启——当然，这个前提是江启不能动用饲鬼，否则仍需要喂食血肉。
江启对这件事记得很牢，尤其是林选的那句话：
“以后盒饭的钱就从你工资里扣！还有，不允许乱拿店里的钱，店里赚多少钱你就拿多少钱工资！”
江启轻叹，看着面前的“柳泉庄”：“为了养饲鬼，我又多了一笔支出，正是要钱的时候，你这边一直不给钱是怎么回事？”
“送了这么多趟，不给饭钱也总要给跑腿钱吧！白天找不到你，难不成晚上我还找不到？”
到了晚上，不出意料，江启再一次接到了柳泉庄的黄纸订单，和之前一模一样。
“小姝，把东西给我准备好，今天我要好好会会那一家子！”
江启撸起袖子：“送了这么多天餐，每次都那么耍我，没有饭钱也该有我的辛苦钱吧！”
小姝，是那个曾经黑心老板所饲养之鬼的名字。
这是聊天中她告诉江启的。
在聊天中，江启也曾表达过疑惑——
小姝当时明明被饲鬼抓住吃了，可后来怎么变成了深夜食堂的员工？
对此，小姝没有回答，江启就知道追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答案，遂放弃。
“之前好几次你都说要钱，但是每一次人家都不搭理你。”
小姝将盒饭放好交给江启：“你怎么确定这一次人家就会给你钱？”
“不确定。”
江启把手一摊：“但我总不能不要吧，毕竟一个人打工两张嘴，我也没办法。”
“要钱？”
深夜食堂中一位正在吃盒饭的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伙子，我看你今天不适合收钱，今天晚上不管是谁给你的钱，你都千万别收！”
“为什么？”
江启直接开口问：“我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趟，还被耍了那么多次，要点钱还不行了？”
那老人家笑呵呵地看着江启：“你要是收钱，一定会后悔的。”
“我的工资就是靠这些钱来撑着的！”江启咬着牙倔着说。
他因为林选的话而对深夜食堂里的这些客人充满了尊重，但这并不代表江启会完全听他们的话。
老人站起来，走到江启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这个世界上的钱财有很多种，有正经钱，有捡钱，有丢钱，还有一种叫做……买命钱。”
“正经钱能让你富，捡钱也能让你发点小财，丢钱顶多就是倒霉，可若是遇上了这买命钱……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撂下这句话，这位老人继续回去吃饭，留下江启一头雾水。
后面不管江启怎么问，那老人家就是一句话不说。
他只好扭头问小姝：“那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听不懂的话，鬼应该能听得懂吧？
“深夜食堂的每一位客人做事都有缘由，既然他不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
小姝微笑着说。
江启反而不信了：“不管什么钱都不收？我之前要了那么多次钱，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把钱要回来，收不收都一样！”
他提起打包好的盒饭就走，小姝脚旁的那个侏儒屁颠屁颠的过去帮他打开深夜食堂的店门。
骑电动车去往柳泉庄的路上，江启一直都在想这回事。
也许这只是深夜食堂的那个老人装神弄鬼罢了！
晚上的柳泉庄果然重新出现，江启带着一种“我早就知道”的心思，按响了四号别墅的门铃。
几乎是同时，之前见了无数次的那个皮肤白得吓人的女人打开房门。
和往常一样接过了江启带来的盒饭，另一只手递出一叠纸钞：“这是你的辛苦费，来回跑了这么多趟，实在很不容易，给你添麻烦了！”
江启睁大眼睛瞪着女人手里面的那叠钱——我还没开始要，你竟然就主动给了！
他忽然间想起那位老人说的话——今天千万不要收钱！
“那什么……”
江启意识到有蹊跷，往后退了两步：“我忽然间想起来，咱们这个钱其实是月底结算的，月底的时候你把钱再付给我。”
他转身就想走。
“不行！”
那女人突然伸手抓住了江启：“你今天必须把钱拿走！不拿钱你不许走！”
抓住江启的那只手冰凉至极，就像是冬天被冻得冰凉的铁钳子，又寒冷又难以挣脱。
“你给我撒开！”
江启用力的挣扎，可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他一个壮男子根本就难以挣脱！
“你今天必须把钱拿走！”
那个女人又伸出一只手，抓住江启挣扎的左臂，再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江启的衣兜，准备把钱放到他兜里。
就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女人身上足足伸出了五条胳膊！
“你给我松开！”
江启用唯一没被抓住的右手抓住那女人拿钱的胳膊，就是不让女人把钱塞自己衣兜里。
如果真的收了这个钱，估计自己会有大麻烦！
“让你收钱你就收钱！”
女人的声音从清冷变成如同野兽般嘶吼，紧接着她身上又伸出一条臂膀，准备抓住江启的右手。
这样一来江启就没有再挣扎的余地。
只不过这女人的算盘终究还是打空了。
当女人新伸出来的那一条手臂，抓住江启的右手手腕。
江启的右手腕的皮肤忽然裂开，露出了带着森白牙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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