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癔症一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接着赶紧跟白叔道歉。
对白叔来说,闺女是心头肉,容不得别人说半点儿不是,我却没由来的弄出这么一句,这不撞枪口上了?
我以为他听到这话,非得抽我两巴掌不可。
白叔却只是呆愣愣的看了我一阵,接着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叔,你这是干啥?您别生气,我也不知道……”
“你有你的事儿,我有我的道儿,打今天起,分道扬镳,对咱俩都好。”他打断我,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我们本就过的流浪生活,身无长物,说是收拾东西,也就是将破行李打个包袱。
甭管我再说什么,他也没回头。
只是随手往地上扔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精卫市,万宝楼。
我看着这六个字不解,白叔并未站住脚步,声音越来越远:“你不是凡人,梦话没有空穴来风的,当年那一宿,也不可能改了我闺女的命。
我不敬天道,连累了女儿,害她注定多灾多难,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请你来赐她个平安。”
这应该就是他女儿现在生活的地方,看纸条皱巴巴的,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天,会这样分别。
他的离去,不是生气,而是从我说梦话的那一瞬间,时候便已经到了。
跟白叔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听他断断续续透露过一些。
《八门阵》乃是大术,凡人想修,必要断绝一切,到最后七情皆散,血亲全无。
他当年贸然修炼,导致女儿重病,女儿病好之后,他意识到不能再见,便一个人出来过流浪生活。
唯有流浪,才能距尘世最远,不连累他人。
在他离家之后,妻子带着女儿改了嫁,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出身贫寒的穷小子。
能写出准确地址,足以说明白叔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妻女,也说明他术法惊人,竟然能推测出这么详细的位置。
至于我的事儿,白叔帮我起过卦,也做过一些猜想。
当年吃的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他说的很隐晦,只说那是个活物,却能让我转性。
因为有了那东西,我才能修《八门阵》。
还说这都是有人计划好的,我吃了那东西,就会有很多人想吃了我。
所以不用我去寻找真相,真相会主动找上门来。
看着白叔的身影消失不见,我突然释怀了,或许我跟白叔一样,也注定了孤独。
索性躺在铺盖上继续休息,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才开始做准备工作。
捡了几天垃圾,算上身上一些钱,凑够盘缠,动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下车就开始打听,万宝楼在什么地方,知道这地方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每一个给我指路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弄得我全身不自在,这万宝楼难不成有啥蹊跷?
到了地方之后,我终于明白为啥那些人那么看我了。
这地方从外面看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往里一看更是只有阔气两个字能够形容,而我这一身破破烂烂,给我指路的人兴许在惊讶,我这么一个流浪汉,打听万宝楼做什么?
而且白叔为啥给我留了这么个地址?他闺女在这儿打工?
一脚踏入,一楼的正中央,放着三座木头摆件,没有任何雕琢,浑然天成,却并不俗气。
我有些惊讶,这三座摆件的位置太讲究了,形状也太罕见了。
中间的木头在正中央,两边则是形成左右环抱之势,以奇门来转,正对应山之位。
似龙似蛇,又如同山峦穿梭,三座木头摆件都有半人多的高度,摆放之间的空隙正好是客人来来往往的通道。
动为水,静为山。
《八门阵》曰:本似龙蛇又是山,流水行云在此间。
赫然形成了一座山云聚财阵,一半人为,一半天成,令人惊讶。
正当我呆呆盯着三座木雕出神的时候,却感觉到后背有什么东西戳了我几下。
猛然回神,原来是这里的保安,凝眉冷视,再看周围人,更是掩住口鼻,躲得远远地,对我指指点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之物一样。
“戳我干啥?”我看了一眼身后的保安,呆呆问道。
“出去,这儿不让要饭。”保安面无表情。
“我想找个人,有没有一个姓白的姑娘在这儿上班?”
“公司大几百人,没姓白的,赶紧走!”
保安态度不好,但眉宇之间清气不散,应当没有说谎。
我正纳闷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天呐,是你!你是小时候那个人!”
我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仙女儿般的姑娘,她说小时候,看来就是白叔的闺女。
我只看过白叔手中照片,根本就没真正看到她本人。
虽然那天早上是我把她抱出来的,可我完全没有意识,更没印象。
姑娘的笑容很灿烂,看着我的时候也没嫌弃,我很惊讶:“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恐怖的人,现在你虽然长大了,但是穿着跟小时候差不多,都带着补丁!”女孩儿笑嘻嘻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挖苦,反倒带着几分活泼。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很庆幸,这么多年自己的风格还没变。”
女孩儿问了我几句话之后,知道我刚下车,便拉着我到旁边的高档餐厅,似乎还担心我不会操作,主动扫码点了几样菜。
万宝楼的一众人看到这般场景,全都很惊讶,议论纷纷。
菜上桌之后,尽是珍馐美味,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曾见过。
姑娘细心的将带壳的东西帮我剥开,放在我旁边,我却并未看盘中食材,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多年不见,你真是大不一样。”我沉声道。
白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这是在夸我变好看了么?”
我却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相虽能改,却变不了本质,如今的飞黄腾达,却成了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