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国强怔怔的看着我,而后身影极速苍老下去,变成了病房里的那般模样,他猛地大笑起来,但在我耳中听着就像哭一样。
“对啊对啊,我怎么配叫邓国强呢?你才是邓国强啊!”
邓国强疾步走到我面前,一抬手,我便动弹不得,而后他从胸口里掏出了一个光点,然后把那光点拍进了我的胸口。
“你这是?”
“这是我,不,这是邓国强的不凡。”邓国强发自内心笑着,“致你百次轮回不改初心,致你,不甘坠于平凡。”
与此同时,就在村子的中心,一棵柳树猛然变得高大起来,其上枝繁叶茂,完全不是之前那般只看得见一丝绿意可比的。
我没听懂邓国强说的话,但是看着那棵柳树,突兀地觉得明明那柳树与此地格格不入,却从未感觉不适,好像在之前院子里也是如此,老太仿佛看不到那棵枯柳,因为整个世界之前都是如黑白电视一般,虽然不是完全黑白的,但是十分压抑,环境里的颜色除了灯光,并无任何特殊的色彩。
不对,是我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那棵柳树,明明那柳树清晰地超过了整个世界,就像4K混入360P一样,为什么我会没注意到呢?
“那是你的岁柳,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邓国强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骤然一用力,我的视野开始模糊。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人塞进洗衣机里一样,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强大的扭曲力所扭动,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高速的旋转移位,但整个人又十分清醒,就像做手术不打麻药一样。
不过好在也只是一瞬间,转而实现清晰,再睁眼便是医院的走廊,不过已经天亮了,我眯了眯眼,楼道里行人走过,是匆忙而又平凡的每一天的场景,起身伸个懒腰,本意是之后进门打算和邓国强老爷子好好聊聊,事情已经完满结束了,我知道了那老太本来就是邓国强的母亲,也知道了那特殊的暖橘色光在邓国强梦中的含义。
当时我在那二层小楼里取出来的是一个手电筒,因为我在梦里始终没有发现邓国强,而且把自己当做邓国强了,可当老太走在雨中时我突然明白了,如果说老太屋里的暖光是“妈”,那二层小楼的光是“家”,可代表邓国强的光在哪?
当时我以为只有我拿上这光才能真正成为梦中的邓国强,可后来才发现,代表着“邓国强”的光,当然是为了接引邓国强本人。
但说实话,最后我说我是邓国强也没错,拿上那手电筒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邓国强本人来了,或许我还真能变成邓国强。
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我仍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决。
比如说,为什么村民的家中是嗜人的黑暗,那二层小楼到底是什么,邓国强说的岁柳是什么东西?以及最重要的,“我”是谁?
刚一想到这,陡然出现的剧烈头痛将我整个人都险些击晕过去,无数的记忆凭空出现,就像是重锤一样疯狂的敲击着我的脑海,整个人重重地趴在了地上,眼前却是一片血红,身体就像一瞬间到达了极限强迫我失去意识,最后清醒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几个人在对我说话。
“求求你了,救救我丈夫,医生。”
“医生,救救我们老爸吧。”
——我想起来了很多东西,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应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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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灵魂吗?我不清楚,但我觉得我的入梦方式,就好像是我的灵魂钻到别人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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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便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空荡荡的,窗外能听到清脆的鸟鸣,还能看到几只蝴蝶慢慢飞过。
我想起来了,从一开始,梦里就只有我自己,只不过,也只有我在梦里而已,在梦的外面,我遇见了邓国强的家人,他们大概是执念?也有可能是鬼魂。
我来时,他们求我救人,我没有拒绝;数十次失败后,他们求我离开,我没有答应。
于是他们给了我三道祝福,让我可以一直在邓国强梦中待着。
所以那沧桑的面庞,不是邓国强的。
那是我的脸,我每在梦中失去一次意识,就会变老一些,每当我“死去”一次,便会失去所有记忆从头来过,而后变老一岁。
所以在一开始,那里根本没有树,只有一颗邓国强妻子让我埋在地里的种子而已,那是我的命,也是我的死亡倒计时,但要老死一颗树,要多少年?我不知道。
一般来说要二十三十年,但那是树的命,不是人的命,而梦里的我,大概已经死了百次有余了。
最后这一次,我记得从老太家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那柳树,已经一点绿色都看不见了,如果又死了,想必现实的我也会死吧。
一边这么想一边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为何我居然没有担心自己的生命,反倒是觉得,都快死了才成功,真是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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