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胆战心惊地瞄着周元正的神色。
不得不说，这五皇子可真是大胆。
平民与女子不得入学堂的规矩已经传承了几代皇朝，他竟然擅自给改了。
哪怕是在这边陲之城，那也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你看，这不就被皇上给抓着了。
周元正的神色晦暗不明，李四有些摸不清他有没有动怒，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暗自为这位五皇子捏一把汗。
“荒唐，荒唐，汝等如此，人分高低贵贱，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平民入学，将宗族置于何地？将这大周律法置于何地？”
一阵叫嚷声从院内传来。
周元正抬耳听了一会儿，抬脚迈入院中，“走，进去瞧瞧热闹。”
只见，院前，一位老者站在门前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
老者看起来已到花甲之年，穿着布衣，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精神却是矍铄。
而地上散落着几本书，一群孩子瑟缩在学堂里面。
教书先生看着孩子们被吓成这样，学堂也一团乱遭，气不打一处来。
“刘夫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有事冲我来，不要弄坏孩子们的书。”
读书人，最重要的便是手中的书。
以前的时候，他们穷的饭都吃不起，哪来的钱买书，只能捡那些大户人家不要的废纸。
出门在外大字不识一个，只有被那些读书人耻笑的份。
现在好不容易有书可读，却被人当做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汝等平民，读了书也毫无作用，无用的东西，扔了又何妨？”
“读书怎会无用？”教书先生气得嘴唇都是颤抖着。
“我们少爷说了，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玉不啄，不成器；人不学，不知意！”
“读书是为了让我们明智、明理、明德、明义，怎会无用？”
刘夫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一声，指着教书先生，“平民学会这些有什么用？”
“你们担心的应该是如果吃饱，穿暖，而不是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贵族子弟读书是因为可以继承官位，商贾子弟读书是可以继承家业？你们呢？”
他指着教书先生的鼻子，嘲讽道：“你读了半辈子书，不也就在这边陲县城做个没前途的教书先生？你有用？”
又指向墙角把书搂在怀里的流浪汉，“还是他有用？”
最后指向那群瑟缩着的孩子，“还是他们有用？”
“你——”教书先生气得嘴唇直颤，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大周朝，官位是世袭的。
出生时没有，一辈子都不会有。
他们读再多的书也不会有官可做。
“好一个读书无用！”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着一双金丝云缕靴踏进来，一道高挑的身影进入周元正的视线。
男子剑眉星目，身着一身绫罗绸衣，拿着一把折扇，风姿矍铄。
许是五年里长开了，周元正望着男子熟悉的眉眼，愣愣地出了神。
真像她啊。
“少爷来了！少爷来帮我们了。”
“少爷有人欺负我们，快把这个老头赶走吧。”
周元正早就知道边睢县的人对老五很是信赖，可如今头一次切身体会到。
虽说做的还算不错，但像他这般一点架子都没有，毫无皇室威严。
这如何能威慑百姓？
实在不可取！
周丰润带着一群小厮家丁，搂着两位美女，迈着八字步，浩浩荡荡地像极了也一个纨绔。
周元正方才生出的几分欣赏立马烟消云散。
孽障！
过了五年他以为他改了这些毛病，谁知还是个吝不啬，沉迷淫欲之事，没个正形！
周丰润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了句，“谁在骂我？”
见众人都在看他，他一甩折扇，笑的张狂，“这位，想必是远近闻名的刘夫子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刘夫子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满脸的不屑，“算你识相，还知道老夫的名号。”
他们读书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纨绔。
此人一副如此打扮，在这穷地方，竟然还穿得起这种衣料，要知道这衣料他也只在京都显贵身上见过。
难道他是哪家小公子出来游玩的？
不过那也没什么用，他背后靠的可是太子。
在这大周朝，除了那位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怪不得呢，这么招人嫌，都会给人给分三六九等了。”周丰润的话毫不客气。
刘夫子也不脑，显然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老夫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但你既然知道老夫名号，那也应当知道老夫曾是太子的授业恩师，你最好对老夫放尊重些。”
“君贵宗族次之，民轻，这是三岁孩童都懂得道理。”
“这学院是你开的吧，老夫奉劝你，不要再不知天高地厚做这些无用之事。”
围观的百姓都愣住了。
“太子？他还教过太子啊？”
“这老头儿竟然这么厉害，就是人品不怎么样。”
“那咱们是不是真的不能读书了，这老头这么厉害。”
躲在众人身后的两人，李四悄悄趴到周元正耳旁给他解释，“他曾经给太子当过一段时间的私学先生，不过因为犯了事，被您给逐出国学院了。”
周元正心下了然。
周丰润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这名号也就只能压压那些没见识的人，却压不住他。
他就算被贬了也是个皇子，怎么可能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夫子。
冷笑一声，“人人生来平等，都是人，何来贵贱一说，百姓亦能上阵杀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周元正听见这句话心里只觉得一口老血想要吐出来。
身为一个皇子，竟然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自降身份的话。
真是个孽障！
“人的贵贱应当看是否奉献家国，而非出身。”
“君贵，是因为君管理国家造福百姓，而非因为他是君。”
“百姓辛苦种粮，交粮税，国库里面的粮不都是百姓种的？又如何轻了？”
“人人皆可读书，百姓亦能奉献家国，巾帼亦不让须眉。”
周丰润一番话，让百姓也愤慨激昂起来。
“就是，他们吃的粮食不都是我们种的？”
“我儿子丈夫都是上战场死的，要是没有咱们这些人杀敌，只有他们这些当官的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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