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员气得满脸通红，眼见着收款会计已经收了钱和布票，盖好了红章，她不得不把围巾包好了递给李岩。
李岩走到卖文具的柜台前，买一整张的红纸。
卖纸的营业员虽然一惯鼻孔朝天，愣是忍住了没敢难为面前的乡巴佬。
李岩赶着马车，归心似箭。
李林不时瞟一眼前头赶车的大哥，再偷偷用手指在油纸包里沾点白糖，在嘴里唆滋味。
到了家门口，李岩招呼捡柴火的小妹，递给她一条围巾说：“拿去戴吧，明年开春去上学，人家都有新衣裳，到时候哥也给你扯身新的。”
小妮得了围巾，蹦蹦跳跳去水缸前，围上了照着自己的影儿。
李岩拍了拍还在哭的李大妮，递过去围巾。
李大妮破涕为笑，粗糙的手摸着柔软的围巾，又用脸颊贴了贴说：“拿去给叶静带吧，要是你能娶那么个媳妇，爹妈九泉之下也闭眼了。”
李岩笑笑说：“我给叶静也买了一条，钱凑够了，一会儿就去提亲。”
李大妮的眼睛顿时亮了，压低声音问：“三百多斤炸鱼都卖了？”
李岩点了点头，李大妮看了眼车上的礼物，连说：“妥当，姐去找上叔伯，你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李岩兜里有了钱，又在村里买了些鸡蛋。
换上干净衣服的李岩，和围上新围巾喜气洋洋的李妮，带着李家大伯和三叔，提着礼物走向叶家。
叶父回来借钱，转圈碰壁，愁的正在院门口蹲着抽旱烟。
叶静正在烧火，把家里仅有的白面，给奶奶蒸几个干粮，带去医院吃。
瞧着李岩领着礼物带着李家长辈过来，叶静脸上一喜，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就要往外迎。
叶父小声骂：“这家轮不到你做主，我养这么大闺女不可能不要彩礼，少于一百五，你别出叶家门！”
叶父认定了李岩蛊惑了自家闺女和自己还价。
叶父冷着一张树皮似的老脸，在鞋底上磕掉烟灰，站起来堵住门：“咱可说好的，七天两百块彩礼，你要是没凑够，就再凑凑去。”
“别指着拎点不值钱的东西，饶上几句好话，就把我闺女骗走。”
“我闺女好糊弄，我可不好糊弄！”
叶父已经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了，反正不能低于一百五十块钱。
叶静使劲往回拽叶父，不满道：“爸，你干嘛呀？先让李家大伯三叔他们进屋呀！”
叶父抬起烟袋锅子，就要敲“胳膊肘往外拐”的叶静。
李岩赔笑拿出红纸包的二十张大团结：“叶叔，你点点，二十张大团结，一张不少！”
叶父刻意板起来的脸，顿时僵住。
他现在太需要钱了！
也顾不得还在门口，拿过钱来一张张对着日头照照，情不自禁咧开嘴，笑出一嘴的黄牙。
叶静急得跺脚：“你借那么多钱，还得咱一家吃糠咽菜地还，不许要两百！”
叶静要从她爸手里往外抢钱，被李岩一把拉到自己身边。
递过来红围巾说：“围上试试，特意从城里给你买的。”
叶静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跺脚撒娇：“你就乱花钱！”
李妮热情地招呼：“叶叔，我弟弟年纪小，家里父母不在了，您老多担待。”
“这一点点礼物孝敬您的，快拎进屋吧！”
瞧着一篮子鸡蛋，两瓶白酒，两包白糖，一袋鸡蛋糕，还有两瓶麦乳精。
叶父的眼都直了。
慌忙让开路，骂叶静：“愣着干啥，快把你大姐手里东西拎屋去，不长眼力见？”
叶父赔笑说：“这闺女不懂事，让她大伯和三叔见笑了。”
唯恐到手的两百块飞了，叶父赔笑说：“叶静她妈，在医院伺候老娘呢，按理今天两家得一块儿吃饺子，怎么着也得等叶静她妈回来。”
“李岩这孩子有出息，人样子也好，你们老李家也敞亮，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去村委会给叶静开介绍信去。”
“俺闺女，往后就是你们老李家人了！”
叶父借口开介绍信就跑了，叶静看着家里空空的面缸，又羞又气。
这还有李家大伯和三叔呢！
还是李妮从自家拿过来点白面，帮着叶静包了些鸡蛋虾皮馅儿的饺子。
饺子一出锅，叶父带着开好的介绍信回来了。
叶静更气了。
嫁闺女最不着急的就是开介绍信。
这收了彩礼就催她出门子显然没打算给她准备什么陪嫁。
叶静准备和她爹理论，被李岩拉过来：“你脸上有葱花！”
叶静信以为真用手去摸，李岩就势把她拉出了门：“钱不是借的，是我这些天卖炸鱼赚的。”
叶静吃惊且崇拜地看向李岩。
李岩温和地说：“我能让你从今以后都过上好日子，别和你爹为了几个钱闹得不可开交。”
“年前我再弄点布票给你扯两套新衣服，行李家具都有我安顿，你只安心等着嫁过来吃香的喝辣的就行。”
过完彩礼，叶父也不计较李岩大大方方拉着叶静的小手在院里说话了。
叶父陪着大伯和三叔喝了点酒，对婚期的态度是越快越好，绝口不提准备嫁妆的事儿。
大伯和三叔一肚子不满，李岩答应一家给送五斤豆油，这才消了气。
叶静送李家的人出门，到李家院外，董村长贱笑着上前道喜。
李大妮看见董家人就烦，扭身进屋了。
董村长直截了当跟李岩说：“你也订婚了，这长幼有序，你姐不先嫁出去，你往回娶媳妇也不合适是吧？”
“要不你看我们家建国也不错，不如你姐嫁给我们家，到时候两桩喜事一块儿办，好好热闹热闹如何？”
李岩眉脚一跳，整个人拉下脸，“去你妈的，董建国那个逼样子配的上我姐？”
“也不撒泡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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