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我半睡半醒间,发现床上的赵教授不见了。
忙叫醒陈金磊出去找人,发现那教授一个人走到了江边。
我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太大,睡不着,去江边散心。
正要提醒他晚上江边危险,这时赵教授突然直直地走进了水里。
下面正好是那古遗迹的位置,我和陈金磊惊了,这老学究不要命了!
赶紧下水救人,发现他已经进了那古遗迹的庙殿。
我恍惚看见神庙里射出一道白光,赵教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紧接着神庙快速的坍塌,化作稀碎的泥尘。
赵久光这样一位学术界的泰斗没了,上头很气愤,追究下来。
包括我们连长在内的领导都受到了处分。
而我们两个,差一点被送上法庭。
领导说工作失误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想当初肯尼迪还被刺杀了呢,总不能逮着保镖问罪吧。
我们两个主要是态度不端正。
说点什么不好,非说看见赵教授大晚上走进江里的古庙,一阵光,就人间蒸发了。
陈金磊当时呛了点水,迷迷糊糊说的就更玄乎了。
“俺好像看见了上帝。”
这让人家调查员怎么写档案?
领导对我们很失望,就这样,提前退役,滚回了农村老家。
我和陈金磊平时训练比谁都刻苦,而且有抱负有雄心,始终不觉得我们有错。
约好,绝对不会向那些调查的官员低头。
结果陈金磊为了一套房子一辆车,就被赵教授的女学生收买了,我才那般气愤。
叶珊珊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说我讲的这些和陈金磊说的有些出入,但大致意思差不多。
我问道:“那件事和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叶珊珊说道:“山间野畜,成精害人,这的确没什么联系。
但这个傻子,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守村人。”
“守村人?”
旧时有种说法,一些前世作恶多端之人,今生为了赎罪,出生便是痴儿。
此后人生多灾多难,受尽苦楚,守村人以自身的苦难为一个村挡下灾祸。
有守村人的村子,往往都是神鬼难近。
守村人的罪孽赎清之后便会死去,旁人看傻子孤孤零零地死了可能会觉得可怜。
可对于守村人本身,却是一件好事。
那意味着他已经功德圆满,可以再世为人了。
我恍然反应过来,想起那夜苞米地里,看到傻子一脸猥琐,侵犯一个孕妇的场面。
原来那竟是他前世的经历。
杨傻子一直守着杨家村,而这窝黄鼠狼成精,想要谋害杨家村的人。
他便舍身带着五彩鸡杀了三只黄鼠狼,终于功德圆满。
再说那只五彩鸡,它前世本是一个侠客,与另一个侠客同拜在一个师门。
师父死后,两人决斗。
本是师弟赢了,师兄却不讲武德,假降,以诡计杀了师弟。
侠客罪孽深重,今生转世成一只公鸡。
他和杨傻子同为罪人,于是结拜为兄弟,要一起积德行善,以赎罪孽。
五彩鸡在舍身除妖之后也功德圆满,来世便可脱离畜生道。
陈金磊说道:“天儿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我那晚被神庙的光照了之后,获得了一种能力,可以看到别人前世今生的因果。”
陈金磊向我坦言,叶珊珊刚找到他的时候,他也一脸愤慨。
直到今年三月份,他爹走了。
他在他爹临终前看到一些幻象,
都说前世仇人今生父子,儿子就是找爹讨债的。
早些年,陈金磊是个出了名的败家子,几乎把他爹气死。
退伍回家之后,更是一直吃闲饭。
他爹对他是三天一打,两天一骂。
却也是恨铁不成钢,再没出息,自己亲生的也没办法。
直到他爹咽气的前一刻,老爷子脸上突然露出释怀的笑,对陈金磊说。
“冤家,我不欠你的了。”
说完就咽了气儿。
如此,陈金磊也不得不信了叶珊珊的话。
可这种事儿说出来谁会信?
两人坐火车来南方找我,不知道怎么跟我解释,果然产生了一些误会。
我正思索着难道真有这么玄乎?
江晓蝶突然紧张地说道:“不好,大姐不见了!”
我顿时大惊,按江晓蝶所说,我大姐不是人,她回杨家是为了报当年的弃子之仇。
刚才肯定是躲在屋里看到黄鼠狼一家惨死,这是奔杨家村去了。
几人赶紧飞奔回到杨家村。
到地方却见我大姐躺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身体呈半透明状,奄奄一息。
我们正奇怪,突然发现杨傻子养的那只大白猫,正坐在歪脖子树上。
一双贼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大姐。
我心道五彩鸡上辈子是个不讲武德的侠客,傻子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结果结拜的时候都认白猫当老大。
这猫老大怕更不是个简单人物,我大姐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她趴在地上,一脸悲怆,气息微弱地说道:“为什么,我是杨家的女儿,为什么要扔了我?”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正想说怪就怪我奶奶当年太迷信。
可下一秒,我看到大姐变成了一头老牛,两眼淌着泪。
“我为杨家犁了十四年的地,为什么就不肯放我一马?”
我愣住了,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牛。
想起退伍返家那天,遇到一个算命的瞎子,说他曾给一头牛算过命。
原话是:“那牛前世罪孽深重,注定劳苦一生,难得善终。
看得开一世而结,看不开还得再扯孽债。”
江晓蝶说我那晚并没有酒后乱性。
她现在已得解脱,但孤身一人,仍然愿意嫁进杨家。
我给她定制了嫁衣,约好,等我办完事回来就和她完婚。
江晓蝶留在杨家照顾我爹妈。
临行前,她把祖传的玉佩送给我保平安,依依惜别。
这天三人来到火车站,我晃眼又看到了那个算命瞎子。
忙走上前去。
“你怎么会知道牛的事情?”
瞎子显然认出了我,笑着说道:“种恶因得恶果,冤冤相报,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
他话音刚落,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突然落到地上,碎成了三掰儿。
我眉头一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扭头就跑。
“喂天儿哥,火车要到了,你干什么呢!”
急匆匆赶回杨家村已是中午,推开家门。
只见堂屋摆着四菜一汤,热气尚在。
可我爹妈都倒在饭桌下,已没了气息。
陈金磊和叶珊珊追上来看到这场面也都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三天之后,江晓蝶回来了。
穿着我送她的那套红嫁衣,吊死在了村头的歪脖子树上。
如此基本可以确定,江晓蝶下毒害死了我爹妈,逃走,又畏罪自杀。
最为诡异的是,没人知道江晓蝶杀我父母的动机。
我的精神崩溃了,陈金磊怕我想不开,决定留下来照顾我。
此后半年,我完全靠着酒精的麻痹度日。
“天儿哥,这白猫可真有意思,不吃荤,专吃素,上辈子怕不是个和尚。”
白猫舔舐着毛发,斜眼瞥了瞥陈金磊,伸了个懒腰,一脸的不屑。
“嘿,这家伙,还挺牛逼。”
我敲了敲空酒瓶子,示意他酒喝完了。
陈金磊叹了口气。
“天儿哥,我说你还是少喝点吧。”
傍晚,陈金磊出去买酒,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半天没人响应,还在敲个不停。
懒猫估计也是听得心烦了,跳到我身上一通乱抓。
我晃晃悠悠地走出去开门。
“找谁呀?”
门外站着个龅牙女人,拉着胖乎乎的半大孩子。
另有个小老太太,穿着身花棉袄,手塞在袖管里,笑嘻嘻地走上前来。
“小伙儿,这房子可真大,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