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马升曾经也是富贵过,身为一名百骑司军户,保卫皇帝李世民的安危,他什么美酒没喝过?
可是如此浓郁的酒香,今生今世,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
而一些正在推杯换盏的食客,也是将目光尽数移到马升和李希的坐席之间。
李希笑道:“此酒名为将军酒,意欲为,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好一个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一个青衣读书人起身赞道:“以木兰辞名句命名,小郎君高才。”
李希起身说道:“多谢赞美。”
读书人关注什么?
家事,国事,天下事。
他们除了关注自身的前程如何,还关注国家发展。
因为前些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渭水之盟。
渭水之盟,又叫渭水之辱,玄武门政变之后,东突厥、颉利、突利可汗带着大军直指长安城。
公元626年,突厥距离长安仅有40里的泾阳。
一时之间,京师震动。
而那个时候,长安兵力不过数万。
在这种危机关头,李世民被迫设疑兵之计,带着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在渭水隔河与颉利可汗对话。
他怒斥颉利、突利二可汗背约。
然后李世民杀白马与突厥可汗缔结“渭水之盟”,突厥兵于是退去。
所谓渭水之盟,就是不与突厥撕破脸,给他们一些东西,退出大唐。
这也是李世民心中的耻辱,更是大唐百姓的耻辱。
所以在历史上,贞观三年冬,趁着突厥牛羊被冻死,这个游牧部落一时空虚,李世民封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彻底灭了东突厥。
但现在还是贞观二年。
所以提到“将军”二字,这醉仙楼中的食客,都想到了渭水之耻!
此刻,李希给马升倒了一杯酒,马升饮下之后,直呼痛苦,酒入喉咙似火烧。
可他曾是军人,就爱喝烈酒,然而这个时代,就是最烈的酒,也不及后世的白酒。
又香醇,又烈性。
马升一拍桌子,道:“此等美酒,世所罕见。”
听到他如此赞美,众人更加好奇了,这将军酒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有这么好喝吗?
“马叔,好久不见啊。”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马升一见他,笑道:“是程小郎君啊。”
来的人,是程国公的儿子,程处墨小公爷。
程国公自然是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
马升询问李希的意思,问他,要不要让程处墨坐一起。
李希点头同意。
既然是认识马升的人,而且他一句程小郎君,李希已经猜出此人的身份了。
马升能认识此人,可见他的身份也不一般。
随着程处墨的落座,他也自我介绍一番,然后三人碰了一杯,直到程处墨喝下酒,顿时弹射而起,大笑道:“小爷还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主要是,香醇至极啊!”
他爹是军人出身,他也加入了军伍,因此说话行事都很豪迈。
随着程处墨的说话,坐在席间围观的众多食客,这才确信,那将军酒,的确非比寻常。
“哼,就算是好酒,可是落入粗鄙之人腹中,也是糟蹋了好物。”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青色大袍的中年男子,此人身躯干练,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眼神锐如鹰隼。
“王钟,你是在说小爷?”
程处墨抱着膀子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百骑,只不过是天子鹰犬,你狂什么?”
却没想到,那名叫王钟的人,起身赔笑道:“小人哪里敢说小公爷,小人说的是那商贾,和那庄稼汉子。”
“商贾,庄稼汉子?”
众人闻言,目光瞬间定格在马升和李希身上。
是了。
商人在大唐地位很低。
在多年之后,白居易做了一首长篇乐府诗歌《琵琶行》作于元和十一年,也就是公元816年。
其中某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道尽了商人爱钱如命。
而古往今来,商人地位一直很低。
商人的孩子,不能做官。
而庄稼汉子呢?
说好听是庄稼汉子,说难听,那就是仆人都不如,给地主种地的佃户,过的都是穷酸日子。
那王钟为什么如此确定,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庄稼汉子呢?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李希一身粗布麻衫,不提他长相清秀俊美,频频被一些富家大户的千金小姐投目观看,只说他的穿着,在众人心中,是不配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在座的都是家底殷实的人,要么则是风靡一时,有头有脸的读书人。
“王钟!”
马升长身而起,笑道:“当年我们之间有恩怨,可我如今已经卸甲为商,你可以言语侮辱我,可是我旁边坐着的小兄弟,你得罪不起。”
李希:“???”
王钟冷笑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提了,可是醉仙楼有一个规矩,若无殷实家底,就要做一首诗出来,请问你这位兄弟,在踏入三楼之前,做诗了吗?”
马升沉默。
只因他当年与这醉仙楼老板有相识之情,所以经常来醉仙楼三层,哪里用什么诗。
而一些小厮都认识他,见他带了一个人,又哪里敢拦他?
“规矩?”
程处墨笑了笑,晃着脖子,双手指节,互相按的咔咔响,穿着一身狐皮大氅,慢悠悠的来到王钟席间,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道:“小爷我,能否请你办一件事?”
王钟起身哈着腰,道:“小公爷,但讲无妨。”
程处墨点了点头,道:“带着你的狐朋狗友滚出去,李小郎君,是我朋友,我朋友不想见到你,这事好办吗?”
王钟蚌埠住了,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席间三五同僚,然后抬头看向程处墨,尴尬一笑,道:“小公爷,这事,这事难办啊。”
“难办?”
程处墨疑惑的问道,然后双手撸起袖子,吼道:“那你这狗娘养的,就别办了!”
说完,他双手掀着桌底,哗啦一下子,将一桌珍馐美味掀翻,连桌子也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