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调风吹在林枫脸上。
“林枫，是吧？”面试官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985大学毕业，成绩不错，嗯……简历看着挺光鲜。”
林枫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的，我对贵公司的这个职位非常感兴趣，也做了很多准备。”
“准备？”面试官嗤笑一声，拿起林枫那份精心打印、修改了无数遍的简历，
像捻着一张废纸似的，随手翻了两页，然后“啪”地一声，扔在了桌子靠边的角落，与一堆杂物为伍。
“我看你这份简历，除了学校名头响亮，就是一堆空洞的理论和社团活动。实践经验？零。项目经历？无。说实话，我们公司要的是能立刻上手干活的人，不是需要从头教起的学生。”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枫清秀但略显稚嫩的脸庞，语气更加刻薄，
“而且，恕我直言，你这性格……看起来就不太够‘圆滑’，我们这行，打交道是基本功。你这样，怕是很难融入团队，更别说去跟客户沟通了。”
林枫感觉脸颊一阵阵发烫，面试官扔简历的动作像一记无声的耳光，而后面那些话更是字字诛心。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学习能力强，想说性格内向不代表工作能力差，但看着对方那副高高在上、早已下了定论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低声说了句，
“谢谢您的时间。”
然后默默起身，离开了这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办公室。
走出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午后灼热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方向和目标，只有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岛，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这已经是这个月他面试失败的第五家公司了。
同样的理由，不同的表达方式，核心意思都一样，
他，林枫，空有一纸文凭，却缺乏踏入社会所需的“实战经验”和“人情世故”。
拖着沉重的脚步，林枫回到了位于城中村的合租房。
房间狭小而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速食面和潮湿的味道。
他将自己摔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焦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未来在哪里？他反复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难道大学四年，真的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枫！枫子！开门啊，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是赵凯，林枫的大学同学兼铁哥们，也是这个合租房的另一位住客。
赵凯性格外向，毕业后凭着活络的性子和家里的一点关系，进了一家销售公司，虽然也辛苦，但至少有份稳定的工作。
林枫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
赵凯提着两盒热气腾腾的快餐，一进门就看到林枫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去，你这是咋了？面试又被拒了？”
林枫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接过快餐放在桌上，却没什么胃口。
赵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哥们，工作不好找，慢慢来。你看我，不也是天天跑断腿，被客户当孙子训？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两人默默吃着饭，赵凯看着林枫依旧提不起精神，眼珠子一转，突然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我说枫子，要不……你试试去做直播？”
“直播？”林枫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赵凯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比划起来，
“你看你，游戏打得那么溜，那什么竞技游戏，不是随便就上王者大师什么的吗？”
“而且，凭良心说，你小子长得也不赖啊，清秀小帅哥一枚，现在直播平台那些女主播不都喜欢看这种类型的？”
林枫嘴角抽了抽，“你别开玩笑了，我这性格，对着镜头说话？还玩游戏给别人看？太尴尬了，我可做不来。”
想到要在无数陌生人面前抛头露面，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哎呀，有什么尴尬的！”赵凯不以为意，
“你当是去演讲啊？就是玩你的游戏，偶尔跟弹幕互动两句。你看那些大主播，不都这么过来的？就当玩玩，说不定还能赚点零花钱，总比你现在这样天天在家发霉强吧？”
赵凯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名为“鲨鱼直播”的APP，
“你看，就这个平台，鲨鱼，现在挺火的。注册个账号，实名认证一下，买个几十块的摄像头就能开播了，简单得很！”
在赵凯的再三劝说和现场演示下，林枫心里那点抗拒开始松动。
他确实游戏玩得不错，这是他为数不多有自信的领域。
而且，现实的压力让他迫切需要找到一点事情做，哪怕只是赚点零花钱，也能缓解一下焦虑。
“好吧……那我……试试？”林枫迟疑着说。
“这就对了嘛！”赵凯兴奋地一拍大腿，指导着林枫下载、注册。到了起名字的环节，林枫又犯了难。
“叫什么好呢？总不能用真名吧？”
“叫‘电竞吴彦祖’？”赵凯提议。
“滚！”林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想了半天，结合自己目前的处境和对未来的微弱期盼，林枫在输入框里敲下了四个字，“菜鸟起飞”。
“噗……菜鸟起飞？行，有点意思，低调中带着点梦想。”赵凯憋着笑点评道。
晚上，赵凯去上夜班了。
林枫独自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个简洁的鲨鱼直播界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调试好刚买的廉价摄像头，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人脸。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那款他最熟悉的热门竞技游戏。
点击“开始直播”按钮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也开始冒汗。
直播间开启了，在线人数：0。
林枫看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感觉比面试时还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尝试性地说了句，
“额……大家好，我是新人主播菜鸟起飞，今天第一次直播，嗯……就玩这个游戏，希望大家……喜欢？”
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明显的紧张。回应他的，只有房间里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他尴尬地笑了笑，开始默默地进行游戏匹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播间依旧冷清。
林枫几乎要放弃了，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提示：【月光下的猫进入了直播间】。
紧接着，一条弹幕飘过，“主播声音还行，技术怎么样？”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终于有人来了！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仿佛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直播间。
他立刻打起精神，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
“欢迎‘月光下的猫’！额，技术嘛……还行吧，尽力打，希望不会太坑。”
或许是受到了这唯一观众的鼓励，林枫接下来的操作明显流畅了许多。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开始结合游戏局势进行解说和分析。
“这波对面打野肯定在反蹲我们蓝buff，我们先假装撤退，骗他出来。”
“注意小地图，中路消失了，可能来下路抓人了，辅助给个眼。”
他的思路清晰，对战局的预判异常精准。
在一波关键的团战中，他操作着自己的英雄，极限走位躲开了致命技能，然后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反杀了对方的核心输出，帮助队伍奠定了胜局。
“漂亮！”一条新的弹幕飘过，依旧是“月光下的猫”。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特效，一个圆滚滚的金色丸子。
【月光下的猫赠送鱼丸x1】
林枫愣了一下，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虽然不知道这“鱼丸”值多少钱，但这份认可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谢谢猫姐……哦不，谢谢月光下的猫送的鱼丸！”林枫有些语无伦次地感谢道。
弹幕又飘来一句，“100个鱼丸等于1块钱。打得不错，继续加油。”
原来如此。
林枫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虽然不多，但意义非凡。
他开始尝试更积极地与这位“猫”互动，询问她想看什么英雄，或者对局势有什么看法。
直播间就在这种奇妙的一对一交流中进行着。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
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观众，但他们似乎不是来看技术的。
“哟，这小主播长得还挺嫩啊？”
“技术一般般嘛，刚才那波明显失误了。”
“这破设备，画面卡得要死，声音也跟蚊子叫似的。”
几条带着嘲讽和挑剔的弹幕瞬间破坏了之前的氛围。
没等林枫回应，“月光下的猫”率先打字回击，“不喜欢看可以出去，没人强迫你看。”
“哟，还是个护主的？房管了不起啊？”喷子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房管。”猫的回复很淡定，但下一秒，她又送出了100个鱼丸，并且留言，
“但是主播技术确实比某些只会喷粪的强。”
林枫看着“月光下的猫”维护自己的发言和再次送出的礼物，心中充满了感激。
他毫不犹豫地点开用户列表，将“月光下的猫”设置为了直播间管理员。
“谢谢你，猫……猫姐，以后你就是房管了。”林枫真诚地说。
屏幕那头的“月光下的猫”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好。”
有了房管撑腰，那几个喷子很快被禁言，直播间又恢复了平静。
林枫继续打着游戏，心情却比之前放松和愉快了许多。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已经接近深夜，林枫准备下播了。
他感谢了“月光下的猫”和其他零星送了免费礼物的观众。
就在他准备点击“结束直播”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醒目的系统提示：
【主播“狂少”向您发起PK连麦邀请，是否接受？】
狂少？林枫记得这个ID，好像是鲨鱼平台一个挺有名气、粉丝众多的男主播。他怎么会邀请自己这个刚开播、只有寥寥几个观众的新人PK？
林枫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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