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债司询问与地府博弈
秦川独自坐在阴债司询问室的木椅上，一种微妙的束缚感从四肢传来。这间低矮古朴的建筑内部保持着地府传统的肃穆风格——黑色石砖墙壁，昏暗灯光，混合着檀香与铁锈的气息。墙上挂着描绘十殿阎罗审判的巨大卷轴，威严的判官俯视着亡魂，令人生畏。
他手指不自觉地屈折关节，赵无忌给他的心境符藏在左手掌心，触感冰凉。昨晚忘川特酿带来的记忆碎片仍在脑海中闪现——高楼、文件、坠落，以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柳小凝。
询问室的门无声滑开，阴债司的徐荒步入其中。他穿着正式的黑色长袍，绣着如血丝般的红色纹路，脸色苍白，右眼下方的伤疤在昏暗光线下格外醒目。
阴时已至，正式开始评估。徐荒直接落座，声音冰冷。他放下文件，开始宣读：秦川，死亡时间八天零三小时十七分钟。死因：跳楼自杀。前职业：金融分析师。特殊标记：θ-03。能力评估：待定。风险等级：待定。
秦川感受到心境符在掌心发热，按照赵无忌的指导轻轻握拳，心境符散发银光融入灵魂。一种奇特的平静感涌上心头，他能感知两层真相——实际情况和他此刻相信的版本。
首先，关于你的能力。徐荒放下一枚暗红色的审问符，交易纠纷案中，你使用了三点透视法识别价值操控痕迹。这与你的θ级标记相关。描述一下，你是如何看到那些操控痕迹的？
在心境符作用下，秦川平静回答：我有异常灵敏的数据分析能力，能识别深层模式。那天我注意到灵魂价值曲线上三个关键点的异常，通过它们重建了整个操作序列。这基于我生前的金融分析经验，死后似乎更敏锐了。
说话时，审问符保持暗淡，没有检测到隐瞒。
徐荒微眯双眼：仅仅是敏锐的分析能力？没有看到其他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不确定其他人能看到什么，秦川诚恳地说，我只是特别关注数据关系和模式，这是我的专业习惯。
有趣。徐荒翻开另一份文件，根据交易所监控记录，评估那个灵魂时，你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瞳孔异变——微光闪烁，持续约0.3秒。这种现象在θ级标记者中并不罕见，通常表示使用特殊感知。
秦川没预料到这一点。监控记录？他不知道交易所有这种精细的监控系统。但心境符让他保持镇定。
我不知道有这种现象，可能是光线反射或设备误差？
审问符轻微闪烁后恢复暗淡。徐荒注意到了这个微妙变化，但没有立即追问。
关于你的死亡记忆，徐荒转换话题，你记得多少？特别是跳楼前的事情。
秦川在心境符作用下回答：只有模糊片段。高楼顶部的风声，散落的文件，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警报。然后是坠落感和黑暗。我正努力恢复这些记忆，但过程很缓慢。
徐荒沉默片刻，从文件中取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位长发如瀑的年轻女子，五官精致，眼神复杂。秦川立刻感到强烈的熟悉感，太阳穴隐隐作痛。这张面孔与昨晚记忆碎片中的模糊身影相似。
不...认识。他犹豫地回答，即使有心境符帮助，这个谎言还是让审问符微微亮起。
徐荒嘴角浮现一丝弧度：有趣。你的记忆比你意识到的更复杂。这位是柳小凝，生前是某财团高管的千金，一个月前死亡，目前在记忆交易所有职位。你们生前有交集，尽管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这种交集，可能与你的死亡有关。
柳小凝——昨晚忘川特酿带来的那个名字。秦川心跳加速，但表面保持平静。
我...不记得了。他如实回答。审问符保持暗淡——这确实不是刻意隐瞒。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你对地府的看法。徐荒收回照片，作为θ级标记者，你的立场和观点对我们很重要。
秦川感受到心境符引导：我尊重地府规则，希望融入这个体系。虽然某些现象让我困惑，但我理解每个制度都有存在的理由。我的目标是在现有框架内发挥自己的价值。
徐荒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基于初步评估，你的能力确实符合θ级标记特征。根据《地府人才分配条例》第四十二条，具有特殊能力的新亡魂应接受专门培训。下一步，你将被调离记忆交易所，转入阴债司特训部门，由我亲自监督训练。
秦川心头一紧。这正是谢婉仪警告过的情况——被调离现有岗位。
我认为我在记忆交易所工作得很好，谢婉仪主任也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这不是表现问题，而是能力匹配。徐荒语气不容置疑，θ级标记者的潜力在阴债司能得到更好的开发。这是为了地府的整体利益，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发展。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赵无忌提到的规则漏洞，或许不仅仅是应对审问符那么简单。
徐大人，秦川谨慎开口，根据《地府新亡魂安置条例》第三百零八条，任何涉及新亡魂调动的决定，特别是θ级以上特殊标记者，都需要提供正式的调查评估报告和三级以上判官的批准文书。请问，这次评估是否有完整的法定程序支持？
房间陷入寂静。徐荒表情首次出现明显变化——惊讶闪过眼底，随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恼怒。
你...对地府法规很了解。不多见。
秦川意识到自己触及了某个规则漏洞。一个普通新亡魂不可能知道这么具体的条款，但他刚才就自然地说出来了，仿佛烂熟于心。这一定是赵无忌通过心境符植入的知识。
只是在适应期间阅读了一些基本法规手册，作为分析师，了解规则是基本素养。
徐荒沉默片刻，合上文件夹：今天的评估到此结束。你可以暂时回到记忆交易所，等待正式通知。
谢谢徐大人。
别急着感谢，徐荒冷冷地说，规则确实存在，但规则的解释权在执行者手中。这次评估只是暂时搁置，不是结束。
秦川走出阴债司大门，心境符效果开始褪去，双重真相的感觉逐渐消失。他刚才究竟引用了什么条例？为什么徐荒会有那种反应？
精彩表现，赵无忌从阴影中走出，特别是最后那一击，漂亮至极。
那个条例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地府新亡魂安置条例》第三百零八条，字字千金。徐荒没有正式的调查令，因为他以为这只是常规评估，没想到会遇到懂法的新亡魂。
心境符植入了这些知识？
不完全是，心境符只是让你相信自己知道这些条例，并有信心引用它们。知识本身早已在你脑海深处，只是被唤醒了。
赵无忌带着秦川来到忘忧居的一间密室。窗外可以看到忘川河缓缓流淌，河水呈现淡淡的银灰色，偶尔闪烁着奇异光芒。
让我们谈谈接下来的计划。赵无忌倒了两杯茶。
你说的下一步是什么？我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
确实，不过比我预期的要早。徐荒的行动表明，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紧急。
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阴债司对我这么关注？那张柳小凝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首先，阴债司对你的关注不仅仅因为你的特殊能力，更因为你的死亡与某个重要事件可能有关。其次，关于柳小凝...她是幽冥财阀重要成员的养女，你们生前确实有交集，而这个交集可能是你现在处境的关键。
秦川太阳穴再次作痛，记忆碎片浮现——豪宅、背影、文件，以及那个名字。
我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只有一些断裂的片段。
记忆会慢慢恢复，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保证你的安全。虽然今天暂时挡住了徐荒，但他很快会找到新方法。我们需要更多的保护措施。
什么保护措施？
首先，我会安排你进入一个特殊培训项目，由我直接指导。这样可以给你一个合法身份和活动理由，避免徐荒的直接干预。其次，我们需要发展你的能力，特别是对数据流的感知和操控。这不仅能保护你自己，也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冒险帮助我对抗阴债司？
赵无忌表情变得难以捉摸：因为我看到了可能性。θ级标记者本身就很稀有，而像你这样能直接观察数据流的更是凤毛麟角。在即将到来的变革中，你可能是关键的变量。
什么变革？
地府并非一成不变的静态系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次大的调整。而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临界点上。幽冥财阀、阴债司、十殿系统、交易所联盟，各方势力正在暗中调整位置。而你，秦川，因为某种原因被卷入了这场博弈。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首先，回到记忆交易所，表现如常。其次，密切注意柳小凝的动向。她近期会接触你，对她要保持警惕但不要疏远。最后，等待我的进一步指示。记住，在地府，信息和关系是最重要的资源。
赵无忌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拿着这个，危急时刻捏碎它，我会立刻感应到并赶来帮助。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交易？你已经帮了我，而我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
赵无忌笑容加深：你会的，很快。当时机成熟时，我会提出具体请求。在那之前，好好发展你的能力，特别是对数据流的操控。
记住，赵无忌在他离开前提醒道，规则的漏洞无处不在，关键是知道如何寻找，以及何时利用。你今天的表现证明了你有这种天赋。继续发展它，这将是你在地府最宝贵的技能。
离开忘忧居，秦川独自走在回交易所的路上。鬼市依旧喧嚣，但他的心不再是初来时的迷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生根——警惕、好奇、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在地府的真正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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