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木门在第三声撞击中轰然碎裂时,沈张陵正单膝跪地,脚踝处传来的灼痛几乎要将胫骨捏碎——那截青铜锁链不知何时从墙缝里钻了出来,链身爬满与父亲洛阳铲柄如出一辙的云雷纹,每道纹路都泛着暗红,像被鲜血浸透的蜈蚣。
“张陵!”
林朝颜的呼喊混着木屑飞溅的声响炸在耳畔。
沈张陵抬头的瞬间,正看见她攥着一卷深褐色绳索扑过来,发梢沾着破门时崩落的墙灰,白大褂右肩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染着淡淡碘伏味的衬衫。
那绳索他认得,是林朝颜总锁在博物馆保险柜里的“镇馆老物件”——她祖父当年在罗布泊考古时用过的登山绳,绳结处还缠着半枚褪色的驼铃。
锁链突然收紧。
沈张陵闷哼一声,左手撑地时触到块凸起的金属,竟是枚生锈的齿轮。
他听见林朝颜的呼吸在逼近时骤然一滞,接着那卷绳索便缠上了他被锁住的脚踝。
变故发生在绳索触到青铜的刹那。
林朝颜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后颈,整个人向后飞去,后背结结实实撞上墙面的齿轮阵列。“咔嗒”一声,原本静止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金属摩擦的尖啸刮得人耳膜生疼。
沈张陵看见她额角磕在齿轮轴上,血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却仍死死攥着绳索另一端,指节泛白如骨。
“朝颜!”他扑过去,却被锁链猛地拽回原地。
这才发现墙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斑驳纹样——是汉代“黄肠题凑”的叠木图案,那些本应是松木板的位置,此刻全换成了青铜铸件,在齿轮转动的震波里发出嗡嗡共鸣。
“巽位...凶局。”沈张陵咬着牙摸出罗盘,指针疯狂震颤的轨迹让他后颈发凉。
父亲笔记里夹着的泛黄纸页突然在脑海里翻涌:“古冢凶局,巽位主风,风动则煞聚,非守墓人血不能破。”他盯着锁链与脚踝相扣处的缺口,那是个鸟首状的锁眼,正随着齿轮转动渗出暗红液体,像在渴求什么。
“得罪了。”他咬破指尖,血珠刚触到锁眼,青紫色的血痕便顺着锁链纹路疯长,眨眼间爬满整截青铜。
锁链发出濒死般的尖鸣,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沈张陵趁机抽回脚,却在抬头时撞进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灰袍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墙角的青铜鼎旁。
他原本裹着灰布的脖颈此刻完全暴露,三道抓痕从耳后蔓延至锁骨,在阴影里泛着青黑,像是被某种活物生生撕出来的。
沈张陵想起王疤子临死前脖颈的伤,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沈家血脉果然没断。”灰袍人开口时,喉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异响。
他抬手抚过腰间玉佩,沈张陵这才注意到那玉佩的纹路——是半条盘曲的龙,鳞甲间刻着极小的“守”字。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这纹路竟与自己藏在鞋底的青铜残佩严丝合缝!
“小心!”林朝颜的惊呼混着风声炸响。
沈张陵转头的瞬间,灰袍人手中的青铜鬼面突然张开嘴,喷出的黑雾里竟飘着白色孢子——是林朝颜白大褂上沾的鬼笔菌!
两种气息在半空纠缠,竟凝成个扭曲的图腾,像极了父亲笔记里画的“还阳术”阵眼。
林朝颜突然扯下胸前的考古队徽章,朝他扔过来:“戴在颈间!
祖父说这东西在罗布泊挡过尸煞!“铜制徽章砸在沈张陵脚边,地面应声裂开道缝,半幅暗红阵图缓缓浮现——是”活棺阵图“!
他瞬间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页笔记,那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的古冢结构,正好缺了眼前这半幅。
“还差半滴血,就能启动还阳术了。”老钱的狞笑从头顶通风管漏下来,带着几分癫狂,“你父亲当年就是差这半滴,才困在活棺里当镇灵...小沈啊,你是要步他的后尘,还是...”
“闭嘴!”沈张陵抄起地上的徽章,转身去扶林朝颜。
她的手按在他腕上,烫得惊人:“你父亲当年...是不是故意让古冢塌陷?
我在祖父的旧照片里见过半块玉佩,和你鞋底的残佩...像极了。“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头顶。
沈张陵猛地摸出鞋底的青铜残佩,与灰袍人腰间的玉佩并在一起——果然,两半玉拼出“双龙衔璧”的完整图案!
他望着林朝颜染血的脸,又看向灰袍人逐渐逼近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或许...他是想毁了这东西。”
青铜残佩突然在掌心发烫。
沈张陵与灰袍人同时低头,便见两块玉表面浮起细密的金光,像有活物在玉里游动。
林朝颜攥着他的手紧了紧,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混着齿轮转动的轰鸣,在这密闭的地下三层里,织成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试试看。”林朝颜轻声说,血珠滴在他手背上,“拼合它。”
沈张陵深吸一口气,将两块玉佩缓缓凑近。
当龙首与龙尾即将相触的刹那,异变突生——两块玉竟同时脱离掌心,悬浮在半空中,金光照亮了整面墙的“黄肠题凑”纹样,也照亮了灰袍人脖颈抓痕里渗出的黑血,和老钱在通风管里骤然变调的尖叫:“不!
不能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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