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知道真相!这个念头支撑着我残破的身体。我咬紧牙关,无视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踉踉跄跄地朝着与警笛相反的方向,朝着城市西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绝望的边缘,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捕灯光和冰冷的河水呜咽。
三天后,慈安私立医院,307VIP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窗外是阴沉的天空。身体缠满了绷带,多处骨折,肺部感染,高烧刚退。一个穿着考究、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坐在床边,自称是医院的董事,姓苏。她言语温和,却滴水不漏,只说是“受朋友所托”确保我的安全和治疗,对“朋友”的身份讳莫如深。病房外有沉默的保镖看守,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那个雨夜之后,关于王经理“自杀”的调查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腾跃二期的火灾被定性为“意外失火,无人员伤亡”。星海贸易的合作依旧风平浪静。周正阳的名字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依旧是那个沉稳干练、备受赞誉的集团栋梁。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我满身的伤痛和空荡的内心,证明着那场几乎吞噬我的风暴。
那个拿走证据的男人,如同人间蒸发。“林”再无音讯。
我像一个被遗忘在安全屋的囚徒。
直到这天下午,病房的电视里播放着本地新闻。画面闪过一个奠基仪式的场景,周正阳意气风发地站在一群官员和商界名流中间,为新项目剪彩。镜头扫过台下鼓掌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助理小陈!她换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脸上带着谦逊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初,正微微侧头,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着什么。
她没事!她还在周正阳身边!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苏女士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不是医生护士,而是两位穿着笔挺警服的男人。为首的警官面容严肃,出示了证件。
“沈微女士?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关于腾跃集团前财务经理王海峰坠楼一案,以及腾跃二期工地失火案,有些新的情况需要向你进一步了解,请你配合我们回局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他的语气公事公办,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病房内的一切。
苏女士优雅地挡在我和警察之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警官,沈小姐伤势很重,医生嘱咐需要绝对静养。任何问询,都需要等她的主治医生评估后……”
我靠在病床上,看着门口对峙的警察和苏女士,看着电视屏幕上春风得意的周正阳和隐藏在角落、眼神如毒蛇的小陈。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
新的情况?是周正阳终于要对我这个“隐患”动手了?还是……警方内部,也有“上面的人”?
那个神秘男人让我“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警察”。
苏女士和她的“朋友”,是保护伞,还是另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我交出去的T2-B7专册和U盘,现在在哪里?它们会成为刺向周正阳心脏的利剑,还是……早已化为灰烬?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电视新闻里周正阳志得意满的发言声,和门口警察不容置疑的要求。我低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依旧隐隐作痛的手。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本沉重账册的触感,以及……那片烧焦的“T2”凭证被塞进机关缝隙时,那一声决定生死的“咔哒”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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