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是风涎花”一个离得近、有些见识的弟子失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风涎花？长在断魂崖峭壁上的那个”
“还有风蚀菇，天哪！他们居然采到了”
“不可能吧？断魂崖那地方，风大得能把人吹跑，石壁滑得跟抹了油一样，多少炼气四五层的师兄都不敢轻易尝试，他们俩”
惊呼声此起彼伏。
风涎花和风蚀菇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的天材地宝，但在外门弟子这个层级，绝对是难度极高的采集目标。其价值，远超那些普通的低阶妖兽内丹。尤其是风涎花，对炼制某种辅助突破炼气中期的丹药有着不小的作用，一直是试炼中的热门目标之一，但每年能成功采到的弟子寥寥无几。
竟然被两个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废物”“垫底”“滥竽充数”的、几乎是修为最低的新弟子，给带回来了。
这简直比看到母猪上树还要让人震惊
那些原本还在嘲笑的弟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尤其是那些同样尝试过前往断魂崖，却连峭壁都不敢爬就灰溜溜回来的弟子，更是觉得脸上无光，看向阿尘和灵草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就连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严肃执事，在看到风涎花和风蚀菇时，眼中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讶异。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花和菇的品相，确认无误后，抬头深深地看了阿尘和灵草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和漠然。他在名册上阿尘和灵草的名字后面，郑重地记下了这两样物品的名称和积分。
除了风涎花和风蚀菇，灵草又拿出了一小包零零散散的东西，里面有几枚灰扑扑的、一看就不怎么值钱的低阶妖兽内丹（大概是第一天运气好碰到的），还有一些她自己采集的、可以兑换少量积分的普通药草。
虽然数量不多，品阶也不高，但加上那价值不菲的风涎花和风蚀菇，至少，他们完成了宗门规定的最低基础任务要求，没有被直接判定为试炼失败。
“哼”
一声冰冷的、压抑着怒火的重哼，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墨羽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那双原本就带着几分阴鸷的眼睛，此刻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登记台前的阿尘和灵草，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狂怒，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身边的那两个跟班——猴子和胖子，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将那群狂暴的火妖狼引向了阿尘和灵草，那两个废物是怎么可能活下来的？不仅活下来了，居然还还采到了风涎花？
这简直是在打他们的脸！打墨羽师兄的脸！
墨羽确实快要气炸了。他这次试炼虽然收获颇丰，猎杀了一头炼气五层的三眼灵狐（虽然也付出了一些代价），积分遥遥领先，但他原本完美的计划，却在阿尘和灵草这两个他眼中的“蝼蚁”身上，出现了最大的纰漏。
他不仅没能借刀杀人除掉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反而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出了一点小小的“风头”？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
他精心策划的“意外”，居然失败了！这两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废物，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他的底线和耐心。
“废物，居然没死？”墨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手指关节捏得嘎嘎作响。他看着阿尘那重伤的模样，心中的杀意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这次没弄死他们，下次绝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阿尘和灵草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道如同实质般充满恶意的目光。阿尘下意识地将灵草往身后又拉了拉，抬起头，用毫不畏惧的、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迎向了墨羽的目光。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实力远不如对方，但他绝不会在气势上认输。你想要我的命？那就试试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闪烁。周围的弟子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噤声，下意识地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试炼结果很快就统计了出来。
严肃执事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名次。
“本次外门弟子试炼，综合积分排名第一，墨羽。”
毫无意外，墨羽凭借着那头三眼灵狐和其他一些斩获，以远超第二名的积分，夺得了魁首。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傲然的笑容，但看向阿尘的眼神，依旧冰冷。
执事继续往下念着。
“第二名，赵”
“第三名，孙”
名字一个个被念出，大部分弟子的成绩都乏善可陈，积分普遍不高。猴子和胖子凭借那几枚火妖狼内丹，居然也混了个中游的排名，让他们颇为得意。
终于，执事念到了一个让很多人竖起耳朵的名字。
“第七十三名，阿尘”
“第七十四名，灵草”
总共一百五十多名参加试炼的弟子（活着回来的），他们俩排在了中等偏下的位置。
这个成绩，按理说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差了。但考虑到他们俩几乎是垫底的资质，刚刚入门不到半年，而且还都受了不轻的伤（阿尘的伤势尤其明显），能取得这个名次，并且成功完成了基础任务，没有被淘汰，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一时间，场中再次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中等偏下？我还以为他们会是倒数第一呢”
“是啊，凭他们的修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居然还能拿到积分”
“那个风涎花的积分肯定占了大头，运气真好”
“运气？断魂崖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上去的”
一些原本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弟子，此刻看他们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或许这两个来自青石镇的“土包子”，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废物。
就连登记台旁边的另外几位负责监督的执事，甚至还有一位恰巧路过的内门长老，在听到这个结果，并看到阿尘那明显是经历过一番苦战才留下的伤势时，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意外。
而在人群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无为散人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仿佛没睡醒的样子，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偶尔抿上一口。他听着执事宣读结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听到阿尘和灵草的名字时，他浑浊的目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朝着两个小家伙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试炼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
弟子们根据排名，领取了相应的积分和奖励。阿尘和灵草的积分不多，只够兑换几瓶最基础的疗伤药和一颗品质低劣的聚气丹，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收获了。
试炼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弟子们带着各自的收获、失落、疲惫和伤痛，三三两两地散去，准备回到外门驻地休整。
然而，阿尘和灵草的心，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空地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两道阴冷的、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般，牢牢地锁定在他们身上。
一道，是来自人群中，脸色铁青的墨羽。
另一道，则来自于他身边，那个眼神如同毒蛇般的猴子跟班。
他们失败了一次，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万兽谷的危险或许暂时结束了，但在宗门之内，由嫉妒和杀意编织而成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汹涌。阿尘和灵草都明白，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哗啦”
清晨，天刚蒙蒙亮，带着几分寒意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青云门外门杂役区那片最偏僻、灵气也最稀薄的角落里，只有单调而规律的扫地声在回荡。
阿尘正挥舞着一把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竹制大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扫着庭院里被夜风吹落的枯叶。他动作有些僵硬，左臂依旧用布条吊着，虽然经过灵草用草药悉心处理和几天的休养，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并开始愈合，但离恢复如初还差得远，稍微一用力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那只抠过岩缝、又被火妖狼震伤的右手也没好利索，握着扫帚都有些费劲。
此刻的他，看上去比试炼归来时干净了不少，但那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外门弟子服，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警惕，都表明他这几天的日子并不轻松。
灵草则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铲子，将墙角几株长势歪歪扭扭、被其他杂草挤压得奄奄一息的普通疗伤草，移植到旁边一个破旧的花盆里，还细心地浇了点水。她的小脸上满是专注，仿佛对待的不是几株不值钱的杂草，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自从万兽谷试炼回来后，他们的处境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那些之前公然嘲讽、甚至想动手欺负他们的底层外门弟子，收敛了许多。毕竟，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回来，并且还带回了风涎花这种“硬通货”，足以证明这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废物”虽然依旧没人愿意主动和他们亲近，但至少那种赤裸裸的敌意和鄙夷，少了许多。他们俩就像是两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没人愿意轻易去硌自己的脚。
当然，这并不包括墨羽和他那群跟班。阿尘和灵草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那边的恶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变得更加隐晦和危险。好几次，阿尘都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他们，但等他猛地回头，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时刻保持着警惕。
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外门弟子中最底层的状态——住在最偏僻的杂役房，干着最累最脏的活，领着最微薄的份例。那颗从试炼奖励中兑换来的、品质低劣的聚气丹，阿尘毫不犹豫地给了灵草，希望她能尽快提升修为，多一分自保之力。他自己则继续依靠那“笨”法子，默默打熬力气，锤炼肉身。
“阿尘哥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贡献点，换一本真正的修炼功法啊”灵草一边摆弄着她的小花盆，一边有些憧憬地问道。她现在是炼气二层顶峰，距离三层只有一步之遥，但没有后续功法，突破变得异常艰难。
阿尘停下扫帚，看着庭院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慢慢来吧，总会有办法的。咱们现在先活下去再说”他心里清楚，以他们现在这点微薄的收入，想换取宗门功法，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还有墨羽那颗毒瘤在暗处虎视眈眈。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公鸭嗓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打断了阿尘的思绪。
“阿尘！灵草，你们两个，出来”
声音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意味。
阿尘和灵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外事堂负责分配杂役任务的马执事，他怎么会亲自跑到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院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执事服山羊胡、三角眼、颧骨高耸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正是外事堂的马执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外门弟子，看那神情，似乎是他的跟班或者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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