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一只性急的火妖狼率先发动了攻击。它猛地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带着炙热的火星,咬向阿尘握斧的手臂。
“滚开!”阿尘怒吼一声,右臂猛地发力,用斧面狠狠地砸向狼头。
“砰!”
一声闷响,那火妖狼被砸得痛嚎一声,脑袋一偏,但阿尘的右臂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一阵发麻,伤口仿佛都要裂开。
但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整个狼群。
“嗷呜——”
所有的火妖狼同时扑了上来。利爪、’獠牙、还有那灼热的、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火焰吐息,从四面八方袭向两人。
阿尘拼尽全力挥舞着柴斧,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只能勉强挡住正面的攻击,但侧面和身后的攻击却无法兼顾。炙热的火星溅射到他身上,瞬间将他的衣服烧出几个窟窿,皮肤上传来灼烧的刺痛。有好几次,锋利的狼爪擦着他的身体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右臂越来越沉重,视线也因为汗水和烟熏而开始模糊……
“阿尘哥哥!小心后面!”灵草躲在阿尘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努力地观察着四周,不断发出提醒。
但人力有时而穷,尤其是在阿尘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眼看一只火妖狼绕到了阿尘的身侧,瞅准一个空档,如同红色闪电般扑向他重伤的左臂,阿尘根本来不及回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咦?”灵草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战场边缘,一处岩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着的、一片不起眼的、湿漉漉的深绿色苔藓。她忽然注意到,刚才有一只火妖狼在追击时,似乎下意识地避开了那片苔藓,甚至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火妖狼属火!它们厌恶水?潮湿?还是这种特殊的苔藓?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阿尘哥哥!水囊!”灵草急促地喊道。
阿尘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灵草的信任,还是用尽力气,将腰间那个仅剩小半壶水的、瘪瘪的水囊扔给了她。
灵草一把接住水囊,没有任何犹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那片岩石缝隙旁,将水囊里仅剩的、无比珍贵的水,全部倒在了那片深绿色的苔藓上!然后,她不顾苔藓滑腻冰凉的触感,用手飞快地将其撕扯下来,用力揉搓成几个湿漉漉的苔藓球。
此刻,那只扑向阿尘左臂的火妖狼已经近在咫尺。阿尘甚至能闻到它口中喷出的硫磺焦臭。
“接着!”灵草娇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一个湿苔藓球,狠狠地朝着那只扑来的火妖狼砸了过去。
“噗!”
湿漉漉的苔藓球准确地砸在了那只火妖狼的鼻子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凶猛无比、气势汹汹的火妖狼,在接触到那湿冷苔藓的瞬间,竟然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发出一声惊恐怪异的尖啸,猛地向后一缩,前扑的势头硬生生止住。它疯狂地甩着脑袋,试图将那沾在鼻子上的、散发着潮湿和某种特殊气味的苔藓甩掉,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有用!”灵草又惊又喜。
她不再迟疑,将手中剩余的几个湿苔藓球,用尽力气,朝着其他几只围攻上来的火妖狼也扔了过去。
“噗!”“噗!”“噗!”
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准确命中,但只要苔藓球落在附近,或者那股湿冷的气息散开,那些火妖狼都明显露出了迟疑和后退的迹象。它们似乎极其厌恶这种潮湿冰冷、还带着特殊气味的苔藓。
狼群的攻击节奏,瞬间被打乱了。原本凶猛的攻势,变得有些混乱和犹豫。
“就是现在!快走!”阿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把拉起灵草,朝着包围圈出现的缺口,拼命冲了出去。
“嗷呜!”头狼似乎也对这突发状况感到意外和愤怒,它咆哮着,试图重新组织狼群追击。
但阿尘和灵草已经趁着它们刚才那一瞬间的混乱和迟疑,跑出了十几丈远。他们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离地穴的方向狂奔。
身后,隐约传来火妖狼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声,但似乎并没有立刻追上来,大概还在对那古怪的苔藓心有余悸。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到狼嚎声,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动步子,才一屁股瘫倒在一片相对安全的树林边缘。
“呼……呼……跑掉了。”阿尘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活动再次渗出了鲜血。
灵草也累得说不出话来,小脸煞白,惊魂未定。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稍微缓过劲来。
“灵草,刚才谢谢你!”阿尘看着灵草,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要不是你,我们这次真的死定了。”
“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灵草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就是看到那狼好像很讨厌那片湿苔藓,就试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们俩的命。”阿尘认真地说道。他抬头望向刚才逃离的方向,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墨羽,还有他那两个狗腿子。”
灵草也沉默了。刚才那两个跟班祸水东引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他们根本就是想借火妖狼的手,杀了他们。
“他们怎么敢……”灵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之前,她以为墨羽他们只是看不起他们,想要刁难和羞辱他们,可现在看来,对方的恶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门派竞争,而是赤裸裸的杀意。
阿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那只受伤的右手,因为用力而再次传来刺痛,但这痛楚,却远远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冰冷和愤怒。
他意识到,在这看似光鲜的修仙宗门里,在这场所谓的“试炼”中,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凶猛的妖兽和险恶的环境,更来自于人心。
墨羽和他那群跟班,已经不仅仅是刁难和嘲讽了,他们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虽然这次没能拿到炎阳草,也没能猎杀铁皮蜥,他们的试炼任务完成度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很差。但他们活下来了。而且,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潜藏在暗处的、更加致命的威胁。
前路,似乎变得更加凶险莫测了。
•
“咣当——”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和几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一架简陋的担架被两个同样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外门弟子,有些粗鲁地放在了万兽谷出口处的空地上。担架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如纸、右腿用布条和木板胡乱固定着、已经疼得昏迷过去的少年,他那不成形状的腿,显然是遭受了严重的骨折,甚至可能被什么猛兽啃咬过,边缘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
这几乎是最后一批从万兽谷中撤出来的弟子了。
为期三天的外门弟子试炼,终于在暮色四起,最后一缕夕阳即将沉入西山之际,落下了帷幕。
万兽谷入口外的这片空地,此刻再也没有了三天前出发时的那种兴奋、憧憬和跃跃欲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沉甸甸的疲惫、沮丧,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和挥之不去的恐惧。
聚集在这里的弟子,人数比出发时少了至少两成。有些人是中途受伤,捏碎玉符提前退出了,就像担架上这位仁兄;有些人,则可能永远留在了那片危机四伏的山谷之中,成为了妖兽的粪便或是某处不起眼的枯骨。
而那些成功返回的弟子,也大多形容憔悴,神情萎靡。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一个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形象了,一边捶着自己酸痛的大腿,一边骂骂咧咧:“跑了三天,就猎到两只最低阶的灰毛兔,还差点被一群疯狗一样的刃齿鬣狗追得屁滚尿流。积分?估计连根毛都换不到。”
“你算好的了,”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的弟子苦笑道,“我连灰毛兔都没逮着,就光顾着躲那些毒虫和瘴气了,差点把小命丢在那个破沼泽里。这次试炼,算是白来了。”
“唉,谁说不是呢?本以为能捞点好处,结果……啧啧,能活着出来就算不错了。”
“你们看到刘师兄没?他昨天追一只赤尾貂,结果闯进了一窝嗜血蜂的巢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分享着彼此惊险(或者说倒霉)的经历,抱怨着试炼的艰难和收获的惨淡。大多数人都是两手空空,或者只带着几枚价值不高的低阶妖兽内丹、几株不值钱的普通草药。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得意之色的,寥寥无几。
负责登记成绩和维持秩序的,是一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执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狼狈不堪的弟子,偶尔在名册上勾画几笔,对于那些抱怨和诉苦,充耳不闻。这场景,他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早已见怪不怪。
就在这时,人群边缘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快看!那不是”
“嘶——他们居然还活着”
“我的天!这模样是刚从哪个妖兽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从谷口方向,互相搀扶着,一步一瘸、缓慢走来的两个身影。
正是阿尘和灵草。如果说其他弟子是狼狈,那他们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阿尘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破烂的布条,上面沾满了泥浆、血污和不知名的污渍,左臂用布条和藤蔓胡乱缠绕着,吊在胸前,连走路都需要灵草搀扶着。他那张原本黝黑的脸庞,此刻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眼神虽然努力想保持锐利,却难掩深深的疲惫和伤痛。他仅剩的右臂也并非完好,手掌红肿,握着那柄同样伤痕累累的柴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灵草的情况稍好一些,至少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她的衣服同样脏兮兮、皱巴巴,小脸上满是疲惫和尘土,原本灵动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显然这三天对她的精力消耗也是巨大的。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阿尘,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这副尊容,别说是完成试炼任务了,能活着从万兽谷里爬出来,在许多弟子看来,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啧啧,我就说嘛,这两个废物,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了三天,现在才敢出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在地穴附近“祸水东引”的那个猴子跟班。他和那个胖子跟班正站在不远处,虽然也有些疲惫,但比起阿尘他们,简直可以说是衣着光鲜了。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些取巧的手段,再加上运气不错,倒是猎取了几枚火妖狼(外围落单的)的内丹,此刻正有些得意。
“就是,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收获?笑话!”胖子也附和道,看着阿尘那凄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很快就被幸灾乐祸所取代。
周围一些原本就看不起阿尘和灵草的弟子,也纷纷露出了鄙夷和嘲笑的神色。
“果然是垫底的货色”
“能活着就该烧高香了”
“看他们这样子,估计是吓破胆了吧”
然而,就在这些议论和嘲笑声中,阿尘和灵草互相支撑着,默默地走到了那位严肃执事的登记台前。
灵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几层干净(相对而言)的大叶子仔细包裹着的东西。当她一层层剥开叶子,露出里面那几株虽然略显萎靡、却依旧散发着淡淡青光、形态奇特的风涎花,以及旁边那几朵灰白色的风蚀菇时,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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