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阿尘突然感觉到,自己与灵草之间那种原本亲密无间的心神联系,似乎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一部分。藤蔓依旧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却变得模糊起来。
“灵草?”阿尘有些疑惑。
灵草睁开眼睛,眼神比之前清澈了许多,但看向阿尘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阿尘哥哥,我好像不能再和你那么‘近’了。”灵草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和失落,“那些花草树木告诉我,如果我和你靠得太近,它们会害怕你手臂里的力量,会失控。”
为了防止“草木皆兵”的技能因为阿尘手臂中湮灭之力的影响而彻底失控,甚至反噬自身,灵草的本能,或者说那些融入她本源的湮灭塔草木传承,让她主动切断了与阿尘一部分过于紧密的心神连接。
这是能力带来的代价,也是她为了掌控这股力量,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阿尘闻言,心中一痛,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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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草那句“不能再和你那么‘近’了”,像一根细密的针,轻轻刺痛了阿尘的心。他能感觉到,缠绕在手臂上的藤蔓依旧传递着生机,但那种曾经与灵草心意相通、仿佛融为一体的微妙感应,确实减弱了许多。
这并非灵草的本意,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她新觉醒的“草木皆兵”能力,源自湮灭塔,充满了生机与变化的灵性,而阿尘右臂中的湮灭之力,却是倾向于终结与寂灭。这两种力量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能在阿尘和灵草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本质上依旧存在着冲突。
“我明白了。”阿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落,对灵草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灵草,只要你能好好的,能掌控自己的力量,哥哥怎么样都行。”
他知道,这种隔阂,或许是他们两人都必须面对的成长代价。
灵草看着阿尘故作轻松的笑容,小巧的鼻头微微一酸,眼圈有些泛红。她能感觉到阿尘心中的失落,但她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她低下头,小声道:“阿尘哥哥,对不起。”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阿尘伸出完好的左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但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对金属右臂本能的警惕,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细微的停顿,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涩。
就在阿尘和灵草因为新能力带来的变化而心生芥蒂之时,墨羽的阴谋,也如毒蛇般悄然逼近。
是夜,月黑风高。
阿尘因为右臂被封印,加上白日里耗费心神帮助灵草梳理能量,感到有些疲惫,早早便在自己的小屋内睡下了。聚灵锤,就放在他床头的矮几上,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了阿尘的小院。正是墨羽。
他凭借着对青云门地形的熟悉,以及一些隐匿气息的秘术,避开了巡逻的弟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阿尘的窗外。
透过窗户的缝隙,墨羽看到阿尘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熟睡。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了那柄静置于矮几上的聚灵锤。
“就是现在。”墨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柄通体黝黑的仿生聚灵锤,悄悄推开一丝窗户,身形如狸猫般窜入房内。
他没有惊动阿尘,而是径直走向矮几。他的计划很简单,用自己这柄仿生聚灵锤,猛击阿尘的真品,利用仿生锤内预设的特殊禁制,在碰撞的瞬间,强行解析真品聚灵锤的内部构造,甚至直接将其损毁,夺取其核心材料。
墨羽屏住呼吸,右手紧握仿生聚灵锤,对准了矮几上那柄散发着微光的真品,猛地砸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然而,预想中聚灵锤被击飞或者损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就在墨羽的仿生锤即将砸中真品聚灵锤的刹那,一只覆盖着玄奥金属纹路、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铁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抓住了仿生锤的锤头。
正是阿尘那只金属化的右臂。
“墨羽,果然是你!”阿尘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双目在黑暗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墨羽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阿尘竟然没有睡熟,而且反应如此迅速。他更没想到的是,阿尘那只看似笨重的金属手臂,力量竟然如此恐怖。他的仿生聚灵锤,被阿尘的金属手掌握住,竟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
“你怎么会……”墨羽又惊又怒。
“我怎么会醒着?”阿尘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的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从你最近鬼鬼祟祟地打探聚灵锤开始,我就已经提防着你了。”
其实,阿尘也是在灵草提醒他“不能靠得太近”之后,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自己和灵草之间产生的隔阂,除了能力本身的冲突,或许也与外界某些不稳定的因素有关。而墨羽,一直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所以他今夜,只是假寐,果然引蛇出洞。
“哼!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墨羽眼中凶光一闪,左手捏诀,一道黑色的符文瞬间拍向阿尘的面门。
同时,他试图催动被阿尘抓住的仿生聚灵锤,想要引爆其中预设的禁制。
然而,阿尘的金属右臂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响起。
墨羽那柄耗费心血炼制的仿生聚灵锤,在阿尘金属右臂的恐怖握力之下,锤头竟然被生生捏爆。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噗!”
仿生锤被毁,墨羽心神受到牵连,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的锤子。”墨羽惊骇欲绝。他无法相信,自己精心炼制的法器,在阿尘那只怪异的手臂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阿尘的金属右臂,在捏爆了仿生锤后,毫不停歇,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砸向墨羽的胸口。
这一击,快如闪电,势如奔雷。
墨羽的叛变行为,在这一刻,昭然若揭。而阿尘,也用他这只充满未知与力量的金属右臂,给予了背叛者最直接的回击。
夜色如墨,青云门阿尘的小院内,气氛却与这寂静的夜空格格不入。方才那声惊心动魄的金属碎裂声,以及墨羽凄厉的惨叫,早已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弟子和闻讯赶来的长老。
此刻,墨羽被阿尘那只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右臂死死按在地上,仿生聚灵锤的碎片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破碎的野心。他口角溢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墨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此等背叛师门之事。”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厉声喝道,他乃是执法堂首座,平日里不苟言笑,此刻更是面沉似水。
闻讯赶来的弟子们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墨羽师兄,竟然会做出夜袭同门、意图夺取法宝的勾当?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阿尘那只从未展露过的金属右臂,以及其所爆发出的恐怖力量。
“这是阿尘师兄的手臂?”
“天啊,那是什么?法器吗?还是某种秘术?”
“好强的力量,墨羽师兄的仿生锤竟然被他徒手捏爆了。”
弟子们窃窃私语,目光在阿尘的金属右臂和狼狈的墨羽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疑与不解。阿尘缓缓松开了压制墨羽的右臂,站起身来。那只金属手臂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玄奥的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墨羽:“说,为何要这么做?聚灵锤对你就那么重要?”
墨羽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着碎末的鲜血,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挣扎着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门和长老,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重要?当然重要!那聚灵锤本就是器宗之物的仿制品,我不过是想拿到属于器宗的东西,有何不可?”
“器宗?”执法长老眉头一皱,“胡言乱语!聚灵锤乃是我青云门祖师偶然所得,与器宗有何干系?”
“哼,无知!”墨羽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你们这些只知道打坐练气的所谓名门正派,哪里懂得锻器的奥妙,我告诉你们,真正的聚灵锤,其核心构造与器宗传承的《万物锻灵真解》中记载的一件失传神器‘五行聚灵鼎’有七分相似。我研究多年,早就发现阿尘这聚灵锤的奥秘,它能汇聚天地灵气,淬炼自身,更能辅助修行,简直是为锻器师量身打造的至宝。”
他顿了顿,目光怨毒地扫向阿尘,特别是他那只金属右臂:“而且,你们真以为阿尘是什么修行天才吗?你们看看他的手臂,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那是冰冷的玄铁,是精密的机关。他根本不是在修仙,他是在修炼器宗的禁忌之术——‘以身炼器’,他才是最大的叛徒,一个披着人皮的器宗傀儡。”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什么?阿尘师兄的手臂是是器物?”
“以身炼器?那不是魔道手段吗?”
“墨羽师兄说的是真的吗?这太不可思议了。”阿尘闻言,心中也是一震。他知道自己的右臂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会被墨羽扣上如此恶毒的帽子。“墨羽,你休要血口喷人,”阿尘沉声道,“我这手臂乃是意外所致,与器宗毫无瓜葛。”
“意外?”墨羽嗤笑一声,声音尖锐,“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人的手臂变成这副鬼样子?我看,你就是器宗派来的奸细,潜伏在我青云门,图谋不轨。掌门,各位长老,你们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他的力量,他的‘劲’,根本就不是我们玄门正宗的路数,那是器宗傀儡才会有的蛮力。”
墨羽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弟子们看阿尘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怀疑,有惊惧,也有几分疏离。
执法长老面色凝重,他转向阿尘:“阿尘,你这右臂,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从未向师门报备?”
阿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辩解有些苍白,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解释清楚右臂的异变。但他还是坦然道:“弟子曾在一次外出历练时遭遇奇险,右臂受创严重,后得一神秘前辈以特殊手法救治,才变成如今模样。弟子只知此法能保我性命,并赋予我力量,具体是何门道,那位前辈并未言明。弟子也曾想过禀报师门,但一来不知如何解释,二来此臂平时并无异状,便耽搁了下来。”
“一派胡言!”墨羽立刻反驳,“什么神秘前辈?分明就是器宗妖人,你定然是那时便被他们种下了傀儡印记。执法长老,此等妖邪之物留在我青云门,必成大患啊。”
就在此时,灵草挤开人群,跑到阿尘身边,仰着小脸坚定地说道:“阿尘哥哥不是坏人。他的手臂虽然奇怪,但是,但是它能救人。之前在湮灭塔,就是阿尘哥哥用这只手保护了我。”她虽然也对阿尘的金属手臂本能地有些畏惧,但她更相信阿尘的为人。
一位平日与阿尘交好的内门弟子也忍不住开口:“墨羽师兄,你空口白牙说阿尘师兄是奸细,可有证据?反倒是你,夜闯同门居所,意图不轨,已是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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