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辰翊的远程电话在晚饭前晃了过来:“宛棠,你今天怎么样,姓周的有没有再为难你?”那边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想必也是万分担心我的状况。
“辰翊,我很好。今天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老师说了,在她的建议下,我去学校警卫处做了备案,暂且冷处理,观察他下一步动作。”
“那就好,但你这段时间的出行需要有人陪同,这方面有什么问题吗?哎,可惜我距离你太遥远了,不然,指定将肩膀借你依靠!”在听到我状态良好时,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旋即又开始了逗笑模式。
切,又不只有男生肩膀可以依靠,身边小姊妹会陪着我。你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嗯,会损人能开玩笑,看来你的状态不错,不过如果姓周的敢有下步动作,第一时间告诉我呦!我周末跨省过去帮你想办法!”电话那头是让我安心的允诺。
“好,如果真到那时,指定给你表现的机会!拜拜,还有,谢谢你!”
我挂掉电话后在宿舍楼的拐角处,看到了江屿,他立在宿舍楼下,和小玖交代着什么。
“叮,叮,叮......”我的手机铃响起,“喂,小玖,有什么事儿吗?”我停下疾走的步伐,盯着小玖身边的江屿,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什么。
“噢,没什么事,想问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玖慌乱地问道,身边的江屿凑在手机旁,伸长脖颈,用力地听着。
我摸了摸左耳耳钉,“左边对我来说是留下特别的人或事。”江屿提议打耳洞时的痞笑,和手腕上那个对至少三个女孩讲过的“专情”烟疤故事,瞬间闪过。
“我过一会儿才回寝室,如果有需要道歉或者其他事情,等我回寝室再说!”
“噢,不是,不需要道歉。某人让我给你带些东西。”小玖紧盯着江屿,江屿将藏在身后一大包礼物塞到她怀里,急切地示意她继续通话拖住我。
“嗯!小玖,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必趟这趟浑水。”言罢,我悄然挂掉了电话,眼瞅着江屿懊恼地将礼物硬塞给小玖,反复叮嘱后,转身消失在绿树的尽头。
“怎么了,你和管理班那个男生吵架啦?”仨人好奇地看着江屿消失的背影,齐声问道。
“算不上吵架,只是有些心寒罢了。我陷入这层暧昧里,知道自己迟早要从温柔里脱离出来的,没想过,自己离开的有些难堪、仓促。”我望着天边渐渐被风吹散的白云,悠悠地感叹。
“早离开,早超生!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他玩暧昧,不是吗?”
我用力点点头,几人搀着跨步走上台阶。
小玖在寝室外等着我,见我上来,一把将大礼包塞入我怀里,“无论怎样,江屿交代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求你俩别为难我,成吗?”她跺着脚,嗔怪着问我。
“谢谢你啦!是不是礼包给我了,可以任由我处置?”我礼貌性地朝小玖眨巴着眼,顺势推门进屋,将礼包重重地放在桌上。
“这两天因为我的事打扰到大家正常的生活,非常抱歉!这是我给大家买来赔罪的礼物,有零食、有布偶还有......噢还有花!”我微微向前倾,将手中的零食一一分发给舍友。
“周薇,这只布偶还有花送给你!我之前的态度不好,没想过自己的事情给你和你的同学带来那么多的困扰,非常对不起啦!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周薇来不及掩藏眼中的惊喜,嘟囔着:“这…这多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啥实质伤害…”她将布偶紧贴胸口,语气软了下来,“…谢谢,我很喜欢。”
小玖瞪着眼睛看着,敲了敲手机,示意我看信息:“这些都是江屿为了给你赔罪精挑细选出来的!零食大家分吃也罢,但布偶和花是专为你买的,你怎么肯转手给了周薇?”
“既然礼包是我的东西,我有权自由支配……周薇若是知道布偶和花都是江屿精心挑选的,只会更添欢喜吧?让该平静的人归于平静,让该高兴的人更添欢喜,这不正是两全其美的事吗?”我盯着小玖的眼睛,文字不疾不徐地输出,“希望你别告诉周薇真相——江屿做这件事的初衷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会因这件事笑得最真切,不是吗?”看到信息时,小玖垂眸沉默,再未反驳。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问号,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微微发颤。内心的波澜远非表面这般平静——亲手斩断与江屿的一切关联,绝非孩童过家家式的任性闹别扭,这意味着一场漫长而艰涩的自我清创。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狠狠按下,相册里他痞笑的侧脸、暧昧的聊天截屏瞬间化为空白;云端备份的文件夹被清空,一万多条纠缠的过往碎成齑粉。
目光扫过书桌,那些信物骤然刺目:抽屉里他送的手链、刻着我名字的保温杯、写满心事的便签纸,像无声溃烂的伤口。我一把拉开抽屉,抓起、塞进黑色垃圾袋、死死扎紧,最终沉入楼道垃圾桶的黑暗。
书桌立刻空荡,只剩我急促的呼吸。我清楚:剜去腐肉才刚开始,泥沼漫长。而这决绝,不过是自救的第一道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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