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来电

第2章 第二章00:40

发布时间:2025-08-17 16:13:14

林叙盯着地板上那行湿脚印,指尖掐进掌心。水印小小的,鞋头圆钝,看着像双女士布鞋。他顺着脚印往门口挪,脚底板碾过冰凉的水泥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到了门边忽然停住。脚印在距离门垫半尺的地方断了,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门垫还是那副蔫样子,塑料纤维沾着灰,褪色的“欢迎”两个字歪歪扭扭,仿佛在嘲笑他的大惊小怪。

“沙沙——”

门外的响动又起来了,比刚才更清晰,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木门。林叙的呼吸一下子屏住,右手下意识摸到门后的扳手——上周修水管时顺手放在那的,铁柄上还缠着防滑胶带。

攥紧扳手,指腹蹭过胶带的纹路,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在槐树巷的雨里跑。那时候她的手掌总是热的,掌心带着点茧子,是常年做家务磨出来的。

“谁?”林叙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尾音还发飘。

门外的响动停了。过了几秒,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往楼梯口去了。林叙贴在门板上听,那声音踩在积水里,“啪嗒、啪嗒”,到了三楼拐角就没了动静。

他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沁出冷汗。把扳手放回原位时,手腕不小心撞到墙,疼得龇牙咧嘴。这栋楼住了五年,从没想过夜里会这么静,静得能听见墙缝里虫子爬的声音。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得刺眼。掏出来看,是条短信,发件人那一栏显示着“母亲”,号码还是那个注销了七年的。

【01时05分】“地上凉,别总坐着。”

林叙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动。记得母亲活着的时候,总这样管着他。冬天不让坐冷板凳,夏天不让贪凉睡地板,连吃饭都要盯着把碗里的菜吃完。

点开短信框,想打“你到底是谁”,删了又改,最后只敲了个问号。发送键刚按下去,红色的失败提示就弹了出来,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

手机又震了震,新的短信进来:“冰箱里有牛奶,热过的。”

林叙愣了愣,转身往厨房走。冰箱是从旧货市场淘的,墨绿色外壳掉了块漆,制冷时总发出“嗡嗡”的噪音。拉开门,一股冷气混着奶香飘出来——第二层果然放着杯牛奶,玻璃杯壁凝着水珠,杯口冒着白气。

拿起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咯噔一下。上周喝完最后一盒牛奶,明明把空盒子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这杯牛奶哪来的?

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是加了蜂蜜的味道。小时候乳糖不耐受,喝纯牛奶总拉肚子,母亲就每天早上热杯加蜂蜜的,说这样养肠胃。这个习惯,除了母亲没人知道。

把牛奶喝完,正准备洗杯子,发现杯底压着张硬纸片。抽出来看,是张火车票,纸质粗糙,边缘卷了角,上面印着“南岸—槐乡07时1502车05A”。

槐乡。这两个字像根针,扎得眼睛发酸。母亲总说老家的槐花如何香,说她小时候总在槐树下跳皮筋,说等放暑假就带他回去。可直到她走,这个承诺也没兑现。

捏着车票,指腹蹭过“南岸”两个字。老火车站三年前就拆了,现在盖起了购物中心,玻璃幕墙在白天能晃花眼。哪来的火车去槐乡?

手机又响了,还是母亲的短信:“记得上车,别迟到。”

把车票塞进裤兜,走到阳台。雨还在下,势头小了些,变成蒙蒙细雨,把对面的楼房罩在一片雾气里。低头看楼下,路灯的光晕里,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收废品,三轮车在积水里轧出两道辙。

这个点还在外头转的,多半是为了生计。忽然想起母亲,她以前总在夜里缝补衣服,台灯的光把影子投在墙上,像片薄薄的纸。那时候不懂,总嫌弄出的声响吵,现在想起来鼻子就发酸。

回屋翻出个旧背包,是大学时用的,拉链坏了一边,用根红绳系着。往里面塞了件换洗衣物,又把母亲的照片放进去——那是张泛黄的一寸照,穿着蓝布褂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收拾完东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快指到一点。离火车发车还有六个多小时,可坐不住了,想现在就去老火车站看看。

抓起背包刚要出门,眼角余光瞥见地板上的湿脚印。那些水印比刚才淡了些,像快要蒸发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卷胶带,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脚印粘了粘。胶带揭开时,上面果然留下淡淡的纹路,是布鞋的针脚。

把胶带塞进背包,拉开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得像泼了墨。摸着墙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走到三楼时停住了——楼梯转角的窗台上,放着只白色帆布鞋,左脚的,鞋面上沾着泥点,鞋舌上有个歪五角星。

就是门垫下那只。

林叙的心跳漏了一拍。明明记得那只鞋消失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鞋面,鞋子突然像被风吹了似的往楼下滚去。

“别跑!”低喝一声,追了上去。

鞋子滚得不快,像有人在前面牵着,总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跟着它下了楼,出了单元门,一直追到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

鞋子停在树根旁,被风吹得轻轻晃了晃。林叙喘着气走过去,刚要弯腰捡,看见树洞里放着个东西,用红布包着。

把红布解开,里面是个旧日记本,封皮是硬纸板的,上面画着朵褪色的梅花。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的字迹,娟秀的小楷:“阿叙今天掉了第一颗牙,把牙埋在槐树下,盼他快快长大。”

手开始发抖,一页页往后翻。里面记着柴米油盐,记着考试成绩,记着生病时的体温。翻到最后一页,日期停在七年前的雨天,只有一句话:“阿叙说要当修理工,修好坏掉的东西,真好。”

合上日记本,眼泪砸在封皮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这时候才明白,母亲什么都知道,知道没说出口的梦想,知道藏在心底的愧疚。

“沙沙——”

身后传来响动。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女人站在雨里,背对着他,手里拎着只右脚的白帆布鞋。

“是你吗?”声音发颤。

女人没回头,轻轻说了句:“火车不等人。”说完,身影融进雨幕里,像从未出现过。

把日记本和鞋子放进背包,抬头看了眼天。云层裂开道缝,露出点残月的光。朝着老火车站的方向走去,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路上遇到个扫大街的大爷,穿着橘黄色的马甲,扫帚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大爷看他背着包,问:“小伙子,这么早赶路啊?”

“嗯,去槐乡。”

大爷愣了愣,随即笑了:“槐乡好地方啊,槐花正香呢。就是老车站拆了,你往哪赶?”

林叙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知道大爷说的是实话,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趟火车在等他,母亲也在等他。

走到老火车站旧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购物中心还没开门,玻璃幕墙上贴着巨大的海报,上面的明星笑得灿烂。绕到后面,那里还留着段旧铁轨,锈得发了黑,旁边堆着些建筑垃圾。

沿着铁轨往前走,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冰凉的。走了大约百十米,铁轨尽头突然出现个站台,木头的,漆皮剥落,上面写着“南岸站”三个模糊的字。

站台边停着辆绿皮火车,车头冒着白汽,车身上印着“槐乡”两个字。车门开着,乘务员穿着蓝色制服,正低头检票。

林叙的心怦怦直跳,从兜里掏出那张车票,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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