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阵剧痛，我睁开眼，看见婆婆端着中药站在病床前。
「冉冉，医生说你有宫寒不容易怀孕，妈不怪你。」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台词，连她假惺惺的眼泪都分毫不差。
上辈子我就是信了这话，喝下她每日亲手熬的「补药」，最后变得肥胖不孕遭弃。
离婚那天前夫搂着新欢冷笑：「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有脸要财产？」
再睁眼我回到喝药的第一天，这次我笑着接过药碗——
转身就倒进马桶，反手点了炸鸡奶茶。
三个月后前夫升教授逼我离婚，我哭着拿走百万分手费。
脑袋里像有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搅动，嗡鸣声尖锐地割着耳膜。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熟悉。
「冉冉？冉冉你醒了？哎哟可吓死妈了！」一道故作殷切的声音钻进耳朵，带着某种夸张的哭腔。
视线逐渐聚焦。
雪白的天花板，私立医院独有的豪华单人病房，空气里除了消毒水，还飘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
床边，我那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婆婆，正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是深褐色的汤汁，热气腾腾。
她脸上堆满了担忧，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泪，看起来情真意切。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就晕倒了呢？幸好是在妈医院里，检查也方便。」
她说着，把药碗又往前递了递，几乎凑到我嘴边，「刚才刘主任亲自给你看的，说你啊……就是身子太虚，有点宫寒，所以才不容易怀上。」
她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那表情活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过冉冉你放心，妈是那种老古板的人吗？妈不怪你！咱们好好调养，这身子啊，总能养好的。」
「这药是妈求了老中医开的方子，专门针对你这种情况的，温补！以后妈天天给你熬，咱们一定把身体调得棒棒的，给家明生个大胖小子！」
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甚至那碗药散发出的、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异样的苦涩气味……
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剧烈的刺痛压下喉咙口的翻涌，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宫寒？不易有孕？
上辈子，我就是信了这套鬼话，被这碗所谓的「温补中药」和她的「深明大义」感动得稀里糊涂。
毫不犹豫地从如日中天的娱乐圈退隐，安心在家做起了「调养身体」的好儿媳。
每天，这碗药都准时送到我手上，看着我喝下去。
婆婆更是以养身体为由，各种滋补汤水不停，却严格控制我运动，把我当猪一样圈养。
结果呢？
一年时间，我体重飙到两百斤，脸上爬满黑斑，月经紊乱，最后被诊断为不孕。
而我的好丈夫林家明，在我彻底失去价值后，攀上了回国发展的白富美学妹。
离婚协议甩到我脸上时，他搂着新欢，满脸厌恶：「不会下蛋的母鸡，看着都倒胃口，还有脸要财产？赶紧签了滚蛋！」
婆婆在一旁帮腔，字字如刀：「冉冉啊，不是妈说你，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别耽误我们林家抱孙子。家明如今是知名教授了，你这样的，实在配不上他。」
孤儿出身、无依无靠的我，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后，像块破抹布一样被扔出林家。离婚不到半年，就在绝望中自缢身亡。
死后灵魂飘荡，我才看清所有真相。
那碗药根本不是补药，而是婆婆精心调配的绝子药！她早就替儿子物色好了更好的跳板，我不过是块垫脚石。
我看着林家明靠着新岳家的权势步步高升，学术造假、玩弄女学生，混得风生水起。
看着婆婆坐上私立医院院长的位置，只手遮天。看着那个白富美、
也步上我的后尘，被诊断出「不孕」，掏心掏肺地用娘家资源供养着林家……
老天爷到底看不下去，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剧烈的恨意在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我死死忍住了。
现在撕破脸没有任何好处。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斗不过在这个系统里经营多年的婆婆，更斗不过即将评上教授、风头正劲的林家明。
我得忍。
至少，要忍到离婚，拿到我该拿的「补偿」，安全脱身。
我用力眨眨眼，逼出几分生理性的泪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感动又愧疚的表情，声音虚弱却足够清晰：「妈……谢谢您，您对我真好……我都听您的。」
我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那碗滚烫的、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药碗。
婆婆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计谋得逞的得意，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重活一世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哎，好孩子，快，趁热喝，效果才好。」她催促着，眼睛紧盯着我的动作。
我屏住呼吸，将碗沿凑到嘴边，做出吞咽的动作。苦涩的药汁碰到嘴唇，我胃里一阵剧烈收缩。
实际上，我凭借上辈子拍戏练出的技巧，巧妙地将大半碗药都顺着下巴和脖颈流进了病号服的领口里，滚烫的药汁烫得皮肤刺痛，我却只觉得痛快。
剩下的少许，我实在没办法，含在嘴里，然后假装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趁机扯过床头的纸巾擦拭，吐了进去。
「咳咳咳……妈，这药有点烫，我、我慢慢喝……」我喘着气，一副难受又抱歉的样子。
婆婆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但看我咳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到底没再逼我，只是假意帮我拍背：「慢点慢点，你这孩子，喝这么急干嘛。」
好不容易「喝」完了药，我把空碗递还给她，演技全开，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妈，我……我明天就去跟王姐说，把后面的戏和代言都推了，安心在家调养身体，早点给家明、给您生个孙子！」
婆婆顿时眉开眼笑，反握住我的手，轻轻拍着：「好！好！这才是妈的乖媳妇！工作哪有身体重要？咱们林家啊，就指望你了！」
她心满意足地拿着空碗走了。
病房门一关，我脸上的脆弱和感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冲进卫生间，锁上门，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漱口，又用冷水一遍遍冲洗被药汁烫红的皮肤，直到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苦涩味淡去，直到皮肤冰凉。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圈泛红，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死过一回才有的火焰。
林家，婆婆，林家明……
你们欠我的，这辈子，我会一点点讨回来。
但现在，戏还得做足。
我拿出手机，定了外卖——炸鸡、奶茶、高热量的奶油蛋糕。
婆婆不是想让我「虚胖」吗？我成全她。
只不过，是用我自己的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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