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这里早已不是传说中的阴森殿堂，而更像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作战指挥中心。巨大的全息沙盘悬浮在半空，展示着“忘川区-第三千四百零二号单元”的实时三维结构图。那地方原本是一个废弃的“灵魂临时缓存池”，此刻却被一片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异常数据流所覆盖。
沙盘旁，站着几位地府真正的高层。
技术支撑部部长，曾经的捉鬼天师钟馗，如今身穿笔挺的黑色符文装甲，高大的身躯像一尊铁塔。他红色的电子眼扫过刚刚传送进来的林奇等一众程序员，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情况危急，长话短说。‘微笑的牛头’，上古遗留规则怪谈之一。核心规则未知，表现形式为：任何进入其影响范围的个体，都会看到一个始终保持着固定微笑的牛头人形象。”
全息沙盘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嘴角咧到耳根的牛头轮廓，那笑容僵硬、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目前探知到的部分衍生规则包括，”钟馗继续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规则一：不可直视牛头微笑超过三秒。规则二：不可背对牛头微笑。规则三：不可尝试攻击牛头微笑。违反任何一条，都会被瞬间‘同化’，成为怪谈结构的一部分。”
他话音刚落，沙盘上就显示出之前派进去的三个清除小队的最后信号——他们变成了三个凝固的、同样保持着微笑的牛头人虚影，嵌在那片红光之中。
林奇感到后背发凉。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规则类怪谈？这玩意儿简直是无解的存在！地府的物理清除手段在它面前就是个笑话。
“我们的常规手段无效。”说话的是站在钟馗旁边的一位冷艳御姐，穿着一身科技感十足的旗袍，手里把玩着一个分子重组器——她是数据清洗部主管，孟婆。“‘孟婆汤’无法冲刷其规则，物理隔离屏障被它当成了空气。它的影响范围还在持续扩大，再不想办法，很快就会侵蚀到主轮回服务器集群。”
CEO阎罗王没有现身，但他的虚拟投影出现在主位上，是一个面色疲惫、发际线感人的中年男人形象。他敲了敲桌面，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下个季度财报……不是，是地府稳定运行指标，绝不能受影响！谁能解决这个问题，技术支撑部副部长的位置，就是谁的！外加一百万阴德积分，以及‘悟道塔’一个月的使用权！”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副部长之位！百万积分！悟道塔！这奖励丰厚得让人眼红！
立刻就有几个资深的“乙上”级程序员跃跃欲试，开始分析数据流，提出各种方案。
“部长！我认为可以尝试用‘大轮回湮灭咒’进行区域性格式化！”
“不行，能量波动太强，可能波及主服务器！”
“那用‘因果律剥离术’，切断它和现实的一切连接！”
“风险太高，操作精度要求……”
争吵声中，林奇却悄悄退后半步，将自己隐藏在人群后面。他死死盯着全息沙盘上那片蠕动的红光，以及那几个变成了规则一部分的同僚虚影。
他的技术直觉在疯狂报警。这东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它的代码结构……他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如此自洽，又如此……美丽的逻辑闭环。这绝不是自然产生的BUG，更像是一件精心设计的……艺术品？或者说，武器？
他下意识地调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避开官方监控，开始尝试捕捉和分析那片异常数据流的边缘信号。
混乱、庞杂、充满恶意……但在那无尽的恶意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韵律？
就像一段他很多年前写过，但又忘记了的旋律。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尝试去攻击、去封锁、去格式化。他做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甚至会觉得他疯了的举动——
他编写了一段极其特殊的“请求握手”协议。
这段协议没有攻击性，没有防御性，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尝试去“理解”，去“沟通”，去为那片混乱的、非人的规则，构建一个可以被理解的……“界面”。
他屏住呼吸，趁着没人注意，将这段代码编译成一个微小的数据包，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放出一只脆弱的纸船，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那片代表“微笑的牛头”的红色区域。
下一秒，异变陡生！
全息沙盘上，那片稳定扩张的红色区域猛地一滞！紧接着，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收缩、坍缩！
所有人都惊呆了，争吵声戛然而止。
钟馗的红色电子眼瞬间锁定在林奇身上，虽然他没看到林奇具体做了什么，但那剧烈的变化几乎与林奇刚才的小动作同步。
“你做了什么？！”钟馗的声音带着惊疑。
林奇自己也懵了：“我……我只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在那片坍缩的红光中心，在那个原本是“微笑的牛头”核心的位置，所有的异常数据、规则碎片、乃至被同化的灵魂残渣，都在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重组、凝聚。
红光散尽。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银色的长发如同凝固的数据流，垂至腰际。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却缺乏一种生动的“人气”。她穿着一身由不明材质构成的、贴合身体的素色长裙，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不是生物应有的色泽，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里面偶尔有0和1的代码辉光，如同星辰般生灭。
她悬浮在半空，歪了歪头，视线茫然地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脸色煞白的林奇脸上。
她开口了，声音空灵，带着一种初生孩童般的懵懂，却又直接穿透了灵魂：
“指令收到。人格化交互界面加载完毕。”
“识别到最高权限密钥……造物主？”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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