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站在天台边缘时，晚风跟开了倍速似的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低头刷手机，催债公司的短信跟夺命连环call似的弹出来，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明天再不还五万，就去你老家找你爸妈要，让他们也知道养了个‘欠债不还’的好女儿。”
这话跟冰锥子似的扎心，林知夏攥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口袋里的纸质催款单被揉得跟咸菜似的，边缘刮得指腹生疼——这疼还没心里的一半难受。她想起三天前陈默搬行李的场景，那货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拽出门时，衬衫领口还别着她去年生日送的珍珠袖扣，跟没事人似的开口：“知夏，那些债是你自愿帮我担保的，现在我没能力还，你自己想办法吧。”
林知夏当时都懵了，反问他：“不是说好了一起扛吗？那创业钱我也投了二十万啊！”结果陈默翻了个白眼，说：“我可没逼你投，是你自己上赶着要当‘贤内助’，现在翻车了怪谁？”
这话直接给林知夏干沉默了。她今年二十八岁，在这座城市漂了六年，从便利店通宵兼职到小公司行政主管，省吃俭用攒的二十万，全给陈默填了创业的窟窿。最后不仅钱没了，还背上了伪造签名的担保合同——合着她以为的“共同奋斗”，从头到尾都是陈默画的大饼，还是馊了的那种。
“绝了，真是遇人不淑天花板。”林知夏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先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催债短信的字都晕开了。风更大了，吹得她头发糊满脸，跟疯婆子似的。她踮起脚往下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像流动的光斑，恍惚间竟觉得“跳下去好像就轻松了”——至少不用再面对催债的、骗人的，还有空荡荡的银行卡。
她对着灰蒙蒙的天嘟囔，声音轻得快被风吹没：“谁能救我啊……我什么都愿意给，真的，只要能把债清了，啥都行……”
“包括你的快乐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冒出来，没脚步声，跟凭空蹦出来似的。林知夏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天台入口。路灯的光打在他脸上，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颜色，就跟装了两团深不见底的墨似的。这男的长得贼高，肩膀宽得能把风衣撑出利落的线条，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烟身还泛着淡淡的幽蓝，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你谁啊？咋悄咪咪的，想吓死人啊！”林知夏后退一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催款单，心里警铃大作——该不会是催债公司派来的人吧？但看这气质，又不像那种街头混混。
男人没回答，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跟踩在无声的鼓点上，空气里突然多了股冷冽的气息，不是深秋的凉，是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跟开了空调最低温似的。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递到林知夏面前：“我是能帮你还清所有债务的人。这是契约，你签了它，明天早上醒来，你名下所有欠款都会消失。”
林知夏接过纸，指尖碰到纸面时，居然觉得有点烫，跟摸了刚出锅的馒头似的。纸上没抬头，就几行黑色的字，字迹像是用烧红的铁笔写的，透着诡异的温度：“甲方（林知夏）自愿以未来三年内所有‘愉悦情绪体验’为代价，换取乙方（墨渊）提供的债务清偿服务。代价生效期间，甲方将无法感知、产生任何形式的快乐，相关情绪能量将自动转移至乙方。”
“墨渊……”林知夏念出这个名字，抬头看向男人，“你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比如……鬼？”
墨渊挑了下眉，指尖的烟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蓝色的火焰没烟味，反而带着点雪后松枝的清冽，跟高级香水似的。“你可以叫我恶魔。”他说得特平淡，跟说“我是程序员”一样自然，“别担心，我只收你自愿给的代价，不抢不骗——比你认识的某些‘人’规矩多了。”
这话直接戳中林知夏的痛处。她想起陈默之前笑着说“知夏，我以后一定让你住大house，每天都开心”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坦诚说自己是恶魔的男人，突然觉得特讽刺——合着恶魔都比人讲信用？
她咬了咬下唇，从口袋里摸出笔——那是陈默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一支廉价的圆珠笔，笔帽上的漆都掉没了，跟个落魄的小可怜似的。她盯着契约上的签名处，心里天人交战：签了吧，就没快乐了；不签吧，爸妈要被骚扰，自己也快被逼疯了。
“算了，快乐哪有活着重要。”林知夏闭了闭眼，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时，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进心脏，麻酥酥的。签完最后一笔，墨渊伸手接过契约，纸在他掌心突然化作一团蓝色的火焰，瞬间就没了，连灰都没剩。
“明天早上九点，查你的银行卡。”墨渊转身，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没留下任何痕迹，“还有，从现在起，你不会再笑了。”
林知夏愣在原地，直到墨渊的身影消失在天台入口，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跟面瘫了似的，没一点知觉。她试着想今天早上楼下卖豆浆的阿姨多给她加了一勺糖的事，想上周看的喜剧电影里男主摔进泥坑的桥段，可心里跟被一块冰冷的石头压住似的，没任何波澜，连“哦”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她没跳下去——至少现在不用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零一分，林知夏的手机“叮咚”响了，是银行的短信：“您尾号3721的账户入账286543.72元，余额286545.97元。”
她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三分钟，然后慢慢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没有开心，没有轻松，只有一种空落落的麻木——就像心里有块地方被挖走了，留下个冷风灌进来的洞，嗖嗖的。
她打开微信，找到陈默的对话框，输入“钱我还上了，我们两清了”，然后点了删除好友。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把手机里所有和陈默有关的照片、聊天记录，全删得一干二净，连他送的那个破圆珠笔，都被她扔进了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可她却觉得那温暖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碰不到心里，跟看别人的热闹似的。
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默那熟悉又恶心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知夏？是我，陈默。”
林知夏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指节都泛白了。她听见陈默在电话里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其实我也不好过，最近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最近找到个好项目，只要有五万启动资金，肯定能翻身，到时候我一定把所有钱都还你，还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这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要是以前，林知夏说不定就信了。但现在，她只觉得无语。她静静地听着，直到陈默说完，才轻声说：“陈默，我昨天在天台遇到一个恶魔。”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传来陈默的笑声，带着点嘲讽：“知夏，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开始说胡话了？还恶魔，你咋不说遇到奥特曼了呢？”
“他说，他只收自愿给的代价。”林知夏打断他，声音很平静，“不像有些人，只会骗，连自己对象的钱都骗，还伪造签名。”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把那个号码拉黑——跟这种人多废话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
窗外的阳光很好，楼下的花坛里，还有几朵迟开的小雏菊，在风里轻轻晃着。林知夏看着那些小雏菊，心里没任何感觉。她想起墨渊说的“你不会再笑了”，原来这就是代价——用所有的快乐，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也不知道那个叫墨渊的恶魔，会不会再来找她。她只知道，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她的二十八岁，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为了陈默活，现在，得为自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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