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多久，才重新恢复知觉，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洁白的房顶、满鼻子的消毒水味，脑袋被什么紧紧箍着、晕乎乎的。
抬手摸向额头，指尖触到层层纱布，刚一碰触便传来尖锐的刺痛。
「呲～」我倒吸一口凉气，电梯间那惊魂一幕猛地重回脑海。
挣扎着坐起身，目之所及——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除了一扇门外，没有任何窗户，墙角的监控探头闪着幽红的光。
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金属桌、两把靠背椅。
「咔」门锁轻响，我转头望去，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步履沉稳，径直走向金属桌，将手中的平板和文件夹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后拉开椅子坐下，抬眼注视着我，镜片反射出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他还未开口，房间内已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
「你是……」我刚开口，便被他打断。
「如果能动，就过来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没有感情波动。
我撑着床站起，摇晃着走到金属桌前，跌坐到椅子上。
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个证件，打开放到桌上，推到我面前。
【特别行动9处安平宏】
照片是他穿着制服的证件照，钢印及徽章不像是做了假。
「警察……刚才，9处……」我盯着工作证，又开始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他们是9处外勤，针对你执行保护任务。」安平宏边说边将平板调转过来。
屏幕亮起，显示的是电梯间外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我栽倒的同时，电梯内部的烟雾中骤然伸出一只「波动」的手，仅是一推，电梯门被轰然撕开，露出一个「不稳定」的人形。
人形轮廓在清晰与模糊间闪烁，像是不稳定的电视信号；五官如同一个扭曲的漩涡，不停聚合，又不断失败。
人形行进的目标，好像是倒在地面的我。
它的动作极为不连贯，第一步像是定格，下一步又像是快进，身后的地面留下一道湿滑的印记。
两名实为9处外勤的「警察」拔枪，冲人形射击……
我瞪大眼睛，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现象——
大多数子弹穿过人形，在墙上激起烟尘碎屑，只有极少数的子弹击中了它，成功停止了它的脚步。
视频中的人形直直向后倒下，倒下的瞬间，它抬头看向摄像头，好像隔着空间、穿越时间，注视着我。
我耳边又传来之前那个空洞的呢喃声，眼前的平板出现扭曲和重影，我抬头看向安平宏，他的脸也开始扭曲变形。
「啪」一声脆响，平板被安平宏倒扣在桌面。
眼前随即恢复正常，只是那个人形还在我眼前不断闪回，扭曲旋转的五官好像还在盯着我。
「那是……什么？」我努力克制，但声音依然打着颤。
指指平板，又指指自己，茫然地看着安平宏。
「畸变者！」安平宏用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恰好晃着我的眼睛。
接着，他用一句话将我和屏幕里的怪物牢牢绑在一起，「它在追杀你！」
我眯着眼，躲开反射的光线，追问道。
「我……就是个普通人，追我？为什么？」
安平宏隔着镜片「看」着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证物袋里抽出两张照片和兽首名片，捻开递到我面前。
【第一张照片】
王总——穿着制服的王总——阳光、干练。
【第二张照片】
还是王总——坐着轮椅的王总——阴郁、消瘦。
他手指逐一划过两张照片、兽首名片，缓缓说道，
「普通人？如果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还有可能。」
当他的手指划过兽首名片时，我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仿佛他轻佻的动作，亵渎了某种与我性命攸关的事物。
「配合？」我甩甩头，抛掉奇怪的感觉。
指了指自己还晕乎的脑袋，「我就一送文件的，能配合你们什么？」
「你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部署，你要配合我们重新找到他！」
安平宏又用指尖敲了敲第二张照片。
我看着照片中消瘦的王总，回想过往几次见面，他始终缩在老板桌后，原来不是摆谱，是根本站不起来。
捏起照片，盯向安平宏：「但……刚才你的人说他死了。」
「监控保护，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安平宏顿了顿，接着说，「他只是摆脱了我们的追踪。」
我心里一动，转指着第一张照片，「王总是你们的人吧！？」
「王东曾经是……」安平宏轻轻点头，「我们最好的探员。」
「他退役了？」
他抬眼，镜片上闪过冷光，「档案中记录——失踪。」
顿了半秒，才低声补充，「实际判定：叛逃。」
两张照片上的王总，在眼前重叠分离，我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与9号通缉人员会面过密。」
「你……这是诬陷！」
安平宏接着用手指夹起兽首名片，继续用那没有感情的声音说，
「另外，你还需要我们的保护！」
我攥紧双拳，克制着自己去抢名片的冲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可这都……都是为什么？」
「想知道，就要配合我们——找到王东。」安平宏则靠向椅背，露出微笑，目光却躲在镜片后。
「如果我不同意呢？」
安平宏保持着微笑，抬手在空中打了个手势。
门再次被推开，走进两名身着作战服的人。
向安平宏行礼，同时打招呼，「安处！」
「自己介绍一下！」安平宏没有看他们，直接命令。
「刘猛！9处外勤！」他右臂打着夹板吊在胸前——正是换装的壮硕「警察」
「林建！9处外勤！」他是那个板着脸的「警察」
安平宏前倾身体，镜片镀膜反射出绿光，一字一顿地说。
「离开我们的保护，你连问『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猛地一沉——
他说的哪里是保护，分明是威胁，他口中的「保护」不过是利益的交换。
「……我答应。」我口中发苦，努力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但声音却稳得出奇。
安平宏向我伸出右手，我没握手，而是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但有两个条件……」
对方收回手，眉毛微微挑动，「你说！」
「第一，我要有知情权和选择权；
第二，任务完成后，我能真正「活着」，活在阳光下，而不是9处的监控下。」
安平宏几乎未作任何思考，缓缓开口，「条件合理。欢迎加入『捕猎』行动。」
「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我问。
「撒饵！」安平宏将兽首名片推到我面前，「用你，钓王东。」
我快速抓起那张黑底金边的名片端详，心中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转念思索安平宏的话——
他并没有说「欢迎加入9处」，对他而言，我不过是颗「饵料」。
这饵一洒出，钓的怕不只是王东，还有那些在暗处窥视的「它」。」
——指尖名片传来一种不祥的温热。
他刚才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快得像是敷衍。
一个念头如冷水浇头：他同意我的条件，不过是稳住我的诱饵。
我转头看向两名特勤腰间的枪械，向安平宏说，「我是不是也应该配些防身的？」
「不！首要是找到并掌握你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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