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林建驾驶，不同的是我坐在副驾驶。
后视镜里的安全屋，在晨光中渐渐缩成一个黑点，那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
窗外的风景沉默地流淌。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能和我说说王东吗？」
林建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两下，才回道：「对于他，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那我们只能干等着他找上门？」我认为林建没说实话，继续追问道。
林建瞥了我一眼，目光有些飘忽，「我只知道，他离开9处前，安处是他的副手。」
「离开？」我抓住这个词，「安平宏说的可是『叛逃』。」
「王东是9处的创建人之一。」林建打方向盘右转，避开了我的问题核心，「也算安处的半个师父。」
师徒反目？这背后的意味让我脊背发凉。「那他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清楚。」林建生硬地打断我，声音陡然变得艰涩，「档案里只有一条最高级别的警告：他可能是……最早的『被感染畸变者』。」
被感染？
畸变者！
「王总？畸变者！？」我猛地转头盯住林建的侧脸，觉得他说的不对，「他和畸变者……」
「完全不同？哼……」林建接过我的话，「他比畸变者更为神秘，我们一度以为他死了。」
「他……」王东的出现、安平宏的指令，让我意识到，「他是因为我才重新出现！？」
「嘎——呲」车辆急转、一脚急刹停在路边，惯性将我抛向前风挡，安全带差点把锁骨勒断。
我下意识就去摸手枪，观察四周。
路边行人往来，车辆正常穿梭，并没有异常。
再看林建，眉头紧锁，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震惊，还有一丝……恐惧。
他左手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右手已经按在枪套上。
「你发现……」我还没说完，林建的枪已经顶在了我额头，「你、你干什么？」
「闭嘴！」林建双目赤红，鼻翼微张，「你也是畸变者。」
冰冷的枪管抵住眉心，我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不是畸变者！」我缓缓抬起双手，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稳而缓慢。
「如果……我是畸变者，那畸变者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林建瞳孔颤动，扳机微微松了些许。
我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继续说道：「如果我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他的枪口又垂低了一毫米。
趁热打铁，「感染者？我和王东，我们有没有可能是免疫者？」
看到他眼神中的决绝出现了一丝动摇。
抛出最后一个理由：「答案在王东那里，找到他——就当为了刘猛！」
我伸手轻轻推开枪管，林建就势将枪收回了套中。
他沉默片刻，喉结滚动，终于沙哑开口，「希望你是对的，否则！」
「一定！」我靠向椅背，口袋中的名片好像微微发热，「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找到王东。」
汽车重新启动。
「去你们见过面的地方。」林建调整方向，驶向王东公司。
油门被狠狠踩下，强烈的推背感将我死死按在座椅上。
在这令人心悸的加速中，我竟有一种未曾体验过的渴望——对未知的求索。
车辆在一个路口右转，一栋高耸的大厦进入视野，正是王东公司的所在地。
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像是一只怪兽的复眼凝望着我们。
车停稳后，我下车跟在林建身后，向大厦入口走去。
王东的办公室在二十三层。
电梯平稳上升，光滑如镜的轿厢内壁映出两张紧绷的面孔。
盯着镜面中的自己，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头上的绷带已摘掉，眉骨处的疤痕清晰明显，依然发烫，轻轻抚摸过伤口。
「我是畸变者？安平宏为什么没告诉我？」我低声嘀咕，也想知道林建还有什么隐瞒。
林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电梯楼层的数字跳动。
但他抽搐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叮」电梯到达二十三层。
我们走到王东公司门口，玻璃门敞开着，原本就没有几个工位的办公区，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他们……和王东都没有关系？」我指着办公桌上歪斜散落的名牌。
林建白了我一眼，「一共7人，都排查过了，与此事无关。」
我撇撇嘴，径直走向最靠里的办公室。
进入王东的办公室，宽大的老板桌后，居然坐着一个女人——短发利落，但目光呆滞，头不正常地向左歪着，嘴里嘀嘀咕咕听不清在说什么。
听到我们靠近，抬头看看我们，又看看手中捏着的照片，咧开嘴「呵呵」地笑起来。
林建向前跨步，将我挡在身侧，身体微微前倾。
女人微微歪头，一伸手将照片递向林建，嘴角抽搐着，发出「咯咯」的怪笑。
林建警惕地上前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将照片递给我。
照片是PS的，技术拙劣——
坐在轮椅上的王东，比站着的我还高，我们背后是一处地道入口。
最令人不适的是，照片里「我」的表情，被刻意调成了一个与王东相似的、夸张到诡异的微笑。
我从未和他拍过照，更不会那样笑。这非但不好笑，反而让我后颈发凉。
「……恶趣味。」我低声说，感到一阵反胃。
翻到照片背面，留着字迹不同的两行字：
「来找我」——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她只是信使」——明显在努力模仿第一行字。
我将照片递给林建，让他看清背面的字。
「他在这里——等我！」我对比照片两面，猜到王东的想法。
林建轻轻点头，指了指照片中的一个角落，「在城西，原来是特别行动处的实验基地，已经荒弃很多年了。」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地道口躺着半块牌匾，灰尘遮掩下，依稀可看到『特行处』。
「特别行动处一共有几个处？」听林建意思，特别行动处一共有九处。
「无可奉告！」林建板着脸，一副『不关你事』的神情。
「了解了。」我收起照片，果断转身，「走。」
身后，那女人「咯咯」的怪笑，不知何时变成均匀的「呼呼」鼾声。
这突兀的变奏，让王东留下的所有线索，都显得更加诡谲难测。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