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本文,献给那些对一切可移动的生物感到厌恶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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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剑窟。
手握着名为“不死”的魔剑之时,许天正在被魔气吞噬的命格将他这短短十六年间的记忆都翻涌了上来。
“呵呵,长生?不过是不死罢了。”
越是濒临死亡,他的神志反而越发清晰。
目光所及之处,尸横满地,十六年前的画面却从这片血海中浮现。
……
十六年前,许家村。
子夜。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产房内烛火摇曳,将血污斑斑的棉被映成暗金色。
稳婆刚剪断脐带,却见襁褓中的婴孩忽然睁眼。
他用冷冷的眼神扫视周围高兴围观的亲戚们,并伸出稚嫩的手脚,试图攻击这些可悲孱弱无知的生物。
妇人们爆发出欢快的笑声,谁也没注意到窗棂缝隙渗入的星光正诡异地闪烁。
……
从三岁开始,许天就察觉到,自己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
随着年龄渐长,这种异常感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雄鹰被母鸡当作小鸡养大;
又或是活人混在行尸的队伍之中。
当他人喜悦之时,他不理解他们因何而笑。
当他人悲伤之际,他不理解他们为何而哭。
……
五岁那年。
父亲去沐天城内办事归家,给许天和小妹一人带了一个手工做的风车。
这风车对于位处偏僻郊区的许家村来说,完全称得上是稀罕奢侈的玩具。
小妹喜笑颜开,拿着风车到处跑。
许天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风车,然后拆下中间的棍子,将其削尖,捅死了自家养的一只鸡。
失去支撑的风车坠落于地,被踩入尘埃之中。
……
六岁那年。
和许天同龄的孩子们发现了许天和他们不太一样,他们对他既有好奇又有种莫名的畏惧。
许天其实没什么兴趣和他们一起玩,他无法理解那些愚蠢的游戏有什么进行的必要。
当然,打架除外——他永远对此乐此不疲。
许天并非最高最壮的那个孩子,但没有人可以愿意和他打架,都在表面上认同他当老大。
直到这一天下午,许天像往常一样来到孩子们聚集的麦场,却看到村里最高最壮的那个孩子——许乐安,正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最高的土丘。
其余的孩子围拢在许乐安周围,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看到许天到场,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许乐安抬起头来,双臂将身前的孩子们拨开,声音带着兴奋与颤抖说道:“许天,现在我才是老大。”
许天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许乐安有些慌张,便指挥身旁的孩子们道:“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一块上去揍他呀!”
孩子们你推我挤的哄然拥了过来,好多人一齐将许天抓住,按住他的双臂。
没有人敢先动手打许天。
许乐安见状只好跳下土台,走上前来:“你们怕什么,他根本没什么好怕的,看我揍他给你们演示一下。”
许乐安一拳挥出。
“砰!”
许乐安一拳却打中了后面抱住许天腰的一个孩子,让他嘴上起了一个大包。
那群孩子,怎么可能抓得住锻体一重的许天。
“铛!”
将孩子们掀翻的许天将一个破铁盆砸在许乐安头上。
许天俯视着脚下抱着头哭着打滚的许乐安,突然感到很好笑。
这种笑意越来越难以抑制,最后他仰天大笑起来。
他一边狂笑,一边朝因恐惧而退后的那些同龄孩子们问道:“这难道不好笑吗?”
那些孩子们崩溃了,拔腿就跑。
许天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独自坐在土丘之上,目送许乐安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开。
他首次搞清楚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去杀死一切生命之灵,去毁灭一切存在之物。
这就是他灵魂深处渴求的真正乐趣所在。
排山倒海般的异常感终获答案——魔心本非凡,如何能融入蝼蚁之辈?
……
吃晚饭的时候,小妹盯着许天看了好一会,然后说:“哥哥今天有点不一样。”
许天没有理睬这种莫名其妙且毫无价值的话语,继续干饭。
吃饭可以延续生命——他很早就了解了这一点。
小妹继续说:“哥哥你今天眼睛里面有光哎,不像之前你的眼里空洞的什么都没有,那种样子好可怕呢。”
许天忽然抬起头,朝着小妹微笑了一下。
小妹吃了一惊,兴奋的拉住母亲衣角喊道:“哥哥刚才对我笑了!”
自从许天学会了笑,在往后漫长的杀戮之旅中,他常常不吝于对猎物展露笑颜。
因为让他满足杀戮欲望之物,总是值得笑一笑的。
母亲也稍感意外,抬起头来扫视许天的脸庞,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但许天重新低下头开始干饭,母亲一无所获。
最快吃完饭的许天,直接推开家门,经过院子的时候,他吹了一声口哨。
狗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一人一狗行走在狭窄的小巷中,层叠屋檐投射出的翳影逐渐吞没了他们的影子。
乌云争先恐后的赶来,将圆润的明月挡住,好像一双在恐怖场景下捂住孩童双眼的大手。
光线越发昏暗,许天的行走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双黑瞳深邃如渊。
熟门熟路的绕过几个堆叠的柴堆,几处凌乱的碎石,转过几个弯后,许天停在一扇门前。
狗也悄悄地蹲在一旁不动。
许天扫了一眼门右侧铁牌上刻画的字。
虽然铁牌已经有些锈蚀,但是字迹仍旧清晰的映入猎手的暗黑瞳孔之中。
“户主许泰宁,户主之妻姜青烟,户主之子许乐安。”
很方便的标识。
许天不禁给沐天城主点赞,这个为了方便管理而设立的铁牌简直是灭门必备。
敲门。
一声,两声,三声。
……
开门。
许乐安伸出头来,四处扫视,漆黑的夜幕很大限度的吞噬了他的视野。
在他目之所及之处,别说是人,连条狗都没有。
“妈的,搞什么鬼。”他骂了一句,关上门向院子里走回去。
许泰宁家院子很大,而大门对着影壁,上方是二层平台,进门需要先右拐走一段狭长的过道。
快走出过道的时候,许泰宁在家里喊道:“谁来了?”
许乐安回道:“奇怪,没人!”
一阵寒风掠过他的后脖颈,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赶忙加快脚步,明亮的院子就在眼前。
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
是一条巨大的黑狗。
该死,怎么会有狗?
许乐安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黑狗咬住他的裤腿不放。
前方转出来一道黑影,尖锐的刀锋精准的刺入咽喉,封住了许乐安临死前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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