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走到柜台后，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本店典当，收物，也收……别的。你有什么？”
男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涩：“我……我叫王五。灵石，丹药，法器……我都没有。我只有……只有这条命，还有点年头。”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力气，吐出那句话，“我典当五年阳寿！换三十块下品灵石，买‘生肌丹’救命！”
典当寿元？
林川心头一跳。这就是系统的用武之地？他面上不显，只微微蹙眉：“寿元虚无，如何典当？又如何估价？”
王五急忙道：“我听说……听说有些秘法，可以契约定下。掌柜的，您这铺子既然叫‘忘川典当’，定有法子！我只要三十块，不，二十五块也行！我兄弟还在城外等着丹药救命，黑虎帮的人追得紧，再拖下去……”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黑虎帮？林川知道这个名字，青石坊底层的毒瘤，专干些敲诈勒索、劫杀落单散修的勾当。
“手伸过来。”林川道，语气平淡。
王五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完好的右手伸过柜台。林川依着系统界面那隐约的指引，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手腕脉搏处。
集中意念，观测。
【今日观测次数：2/3】
眼前景象再次变幻。王五的身影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快速闪动的画面碎片：
——纷乱的雨夜，坊市外废弃的土地庙。王五将一枚丹药塞进一个同样受伤的汉子嘴里。——画面跳转，三日后，黄昏。王五独自一人，匆匆行走在坊市通往荒郊的小径上。——两侧草丛猛地窜出三个黑影，刀光雪亮！是黑虎帮的人！——王五惊惶转身，刀已临身。第一刀，砍在肩胛，血光迸现；第二刀，捅入腰腹；第三刀，抹过脖颈……——王五瞪大眼睛，倒在泥泞中，血水混着雨水蔓延。黑影搜走他怀里刚买来、尚未焐热的几块灵石，骂骂咧咧离去。——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双死不瞑目、逐渐涣散的眼睛上。
画面破碎。
林川收回手指，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雨夜的冰凉和血腥气。三日后，亥时，黑虎刀下，绝命之局！
这就是王五典当寿元换灵石后的未来？不，不对。观测显示的是他原本的命运线？还是典当后的？系统说明是“可视见典当者未来命运片段”，并未明确是既定未来还是可变未来。但无论如何，这条线清晰指向死亡，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掌柜的？”王五见他久久不语，脸色灰败下去，“不行吗？二十年……二十年也行！我只求能救我兄弟……”
林川抬眼，看向王五那张被伤病和绝望笼罩的脸。二十五块下品灵石，买他五年寿元？不，按照看到的未来，他可能根本活不到“支付”这五年的时候。这更像是一笔……注定无法兑现的坏账？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一个模糊的念头，夹杂着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忍，挣扎着浮现。系统任务要求完成交易。而眼前这人……他的未来，似乎“价值”很低。
“五年寿元，”林川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平稳，“品相不佳，血气已衰，魂光暗淡。按规矩，最多值……二十块下品灵石。”
他压了价。一方面，是本能地讨价还价，为这间可能永远没有下一单生意的铺子节省每一块灵石；另一方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否想用这压低的价格，给眼前这人留一点虚无缥缈的侥幸——或许，便宜点，这交易的“代价”会轻些？
王五身体晃了晃，蜡黄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嘴唇哆嗦着，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又望向门外沉沉的暮色，最终，眼底那点光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死灰。
“……二十块，就二十块。”他嘶哑道，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契……怎么定？”
林川看向柜台上的账本。仿佛感应到他的念头，那本泛黄的账本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空白一页。紧接着，页面上浮现出扭曲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血色文字，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却能让注视者直接明白其含义：
典当契约立契人：王五（气血印记）典当物：五年寿元（自契约生效日起计）换取：下品灵石二十块契约即立，因果自成。典当之物，概不赎回。违约者，寿元折半，神魂受噬。
文字下方，有两个空白区域，一个旁边画着手指的图案，另一个则是简单的方框。
“按这里。”林川指着手指图案处，声音干涩。他也不知道具体会怎样，只是顺着那股莫名的感应指引。
王五没有犹豫，或者说已无力犹豫。他将拇指用力按在那个图案上。
一瞬间，林川似乎看到王五身上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微微黯淡了一丝。与此同时，账本上王五的名字后面，那血色文字旁，悄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复杂的血色符文，一闪即逝。
契约成立。
林川默默从怀里——实则是从原主留下的那个瘪瘪的、总共只有三十五块灵石的储物袋里——数出二十块下品灵石，堆在柜台上。灵石粗糙的棱角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莹白。
王五一把抓过，紧紧攥在手里，灵石硌得他掌心发红。他没说谢谢，甚至没再看林川一眼，转身踉跄着冲出门外，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和淅沥雨声中。
铺子里重新恢复死寂。
林川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掌心却忽然传来一点微热。他摊开手，只见一粒比米粒略大、呈现半透明淡金色、内部仿佛有流沙般光晕缓缓旋转的砂砾，静静躺在那里。
时之砂。
新手任务的奖励。
几乎同时，柜台上的账本再次发生变化。在王五那行血色契约下方，浮现出一行更小的、颜色稍浅的字迹：
“三日，亥时，殁于黑虎刀下。”
字迹殷红，仿佛用血写就，刺目惊心。
林川盯着那行字，又低头看看掌心那粒流转着微光的时之砂。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在他心底点燃了一簇幽暗的火苗。
这间破败的、被遗忘的祖产，继承的似乎不止是四壁漏风的屋壳。
还有这本能窥见命运片段的账本，这粒神秘的时之砂，以及……眼前这行预示着三天后死亡的小字。
王五的命运，似乎在他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就被标注了价码和终点。
而自己，这个刚刚绑定系统、继承这间诡异典当铺的穿越者，在这笔交易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见证者？帮凶？还是……别的什么？
屋外，雨声渐密，敲打着破旧的屋顶，也敲打在林川骤然绷紧的心弦上。
三天。
他只有三天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来弄明白这间“忘川典当铺”，以及自己刚刚获得的、似乎能窥见他人终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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