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沙漠,二十五岁。
在深川混了五年,有点混不下去了,我正在回乡的途中。
其实回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连续一个星期梦到我死去的爷爷出现在我的床头,老人家告诉我有人要杀我爸,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开始两天,我没怎么在意,但梦了一个星期,这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有人要杀我爸?
我决定回家瞧瞧,虽然我对我爸没好印象,但他怎样也是我亲爸。
我家在潮山地区,一个叫做柿脚源的村落里面。
坐车来到柿脚源,村头被一条长长高高的墙龙围住,有一个墙龙口,整体看上去就像一面小城门,墙龙口上还贴着一张红色的符纸。
在我们这有一个风俗,据说墙龙可以遮挡外来的脏东西,包括其它的污秽东西。
这个家,一点都没有变,但好像更老了,它是一个用青瓦,沥青筑成的传统瓦房。
因为我们还用炉灶烧火,所以瓦房被熏得异常乌黑,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
家里的木头门已经倒塌了,想起我去世的啊嬷(奶奶),她曾经告诉我,家里的木头门救过一家子的性命。
而且我与木头门的渊源还不浅。
当年我妈怀着我,老天爷闹了一场洪水,差点就把家里几口人给淹死了,还好木头门漂浮力够大,我那嗜赌如命的啊爸将木头门拆了下来,把我们一家子都弄上去。
洪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我在这一个多星期内的某一天出世了,在木头门上面出生,真是够滑稽,够奇葩的。
我妈在我还嗷嗷待哺的时候,就离开家里出去打工,至今还未归来,我想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我啊公(爷爷)则在去年不幸去世了,于是这个传统瓦房便成了我爸的孤独归宿。
我还没走进门的时候,耳朵就听见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这个老掉牙的瓦房只有我啊爸居住,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呢。
我小小的疑惑了一下,然后迈出步子,真正走进这个让我产生片片回忆和苦涩的家。
寻找到哭声的源头,在房间的大椅条旁边,一共有五个人,皆是我的亲戚。
我奶奶生了六个孩子,两男四女,现在他们都聚到一起了……不对,我并没有见到我啊爸的身影。
我走进一步,想要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姑会哭成这幅悲凉模样,可却不曾想,我见到了躺在大椅条的啊爸。
他没有了气息,冰冷僵硬的尸体,丑陋沧桑的面容,此时此刻是有多么苍白。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刹那间短路,他真的死了!
“啊哥呀,勒做尼画多无旦一句就走料!”
我爸排行老一,心软的小姑泣不成声,她用潮山话哭诉着,意思就是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我回过神来,推开距离最近的三姑和小叔,然后站在我爸的尸体旁边。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太令人猝不及防了,我深深的感受到恐惧!
说说我爸这人,他从我不懂事以来,基本每天每夜赌博,打牌,下六合彩。
我怀疑我妈其实是忍受不了我爸,从而选择离开,而不是真的去外地打工,挣生活钱。
我爸对我也没有照料过,虽然我们同一屋檐下,但我却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娃。
甚至我还有点恨我爸这个人,要不是他好吃懒做,成天赌博,或许我还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忽然之间,我的鼻子闻到一缕非常刺鼻的腐烂味道。
我检查一下我爸的尸体,发现肚子已经发软了,他的内脏正在快速腐烂,再过两天,估计就会长蛆虫。
腐烂的味道,就是我爸的尸体散发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深深皱着两条眉头,对我小姑问道:“小姑,我爸怎么会去世?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姑是一个柔软的女子,她今年三十岁出头,但她长得很白嫩,活脱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白玉,她嫁到隔壁村的一户滋润人家,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对于小姑,我是一百个舒心,她没少照顾我,经常还和我煲电话,比起其他四位势利的亲戚,简直要好上一百倍。
小姑抽噎了一会,随后方才断断续续的道:“我们刚进门……啊哥五天前找我借钱,说买酒喝,我给了他两百,今天就成这样了……”
显然我爸的死亡时间,绝对超过四天,甚至是五天,我扫视一眼屋子里的场景,果然发现十几个酒瓶子。
看现场,我爸好像不是死于他人之手,这其中也没有获得利益的一方,莫非我爸是喝酒猝死?但爷爷为什么会在我梦里说有人要杀我爸!
我脑子里面一团浆糊,感到很无助和可怕。
如果想知道答案,或许得让我爸起死回生,让他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不过,隐隐之间,我觉得我爸的死很是蹊跷……
我梦到爷爷是一个星期前开始的,估计我爸那时候还没死,对于这种情况,我感到诡异至极!
考虑到尸体快要腐烂,于是我让小姑帮我爸安排后事,总有一天,我爸的死亡原因一定会水落石出。
本以为三姑,二姑,大姑和小叔会躲避,他们四人是最怕麻烦的人,况且都互不相认了,我觉得他们一定会避开。
我却没想到,他们四人居然同时开口了,异口同声问我:“用不用帮忙?”
我顿了顿,随即点了点脑袋,同时说了一句让他们尴尬不已的话:“要是我爸在世,你们兄弟姐妹倘若可以这般团结,我想,我们的家族一定会有头有脸。”
其实他们四人都是非常冷血和势利的亲戚,不要以为他们有多好,在关头上说帮忙,他们只不过是顾忌不帮忙左右,以后会被村里人,甚至是外村人戳脊背。
他们四人就像是魔鬼,虽然脑袋瓜子没文化,不太好使,但他们的血是冷的,我很想尝一尝,他们的血是否真的是冷的。
我会如此恨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加害于我,而是他们不来参加爷爷的葬礼。
分家的时候,爷爷多分我爸几只碗,还把一台很坚固的老柜子分给我爸。
结果,大姑他们四人竟然当面撕裂嘴皮子,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将最为丑恶的人性暴露得淋漓尽致。
然后爷爷去年去世,他们皆是紧闭大门,丝毫没有一点可怜爷爷的心情,爷爷可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啊。
扑捏母!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想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抽他们的筋。
平息之后,小姑就找他老公,我叫做‘小钓’的男人,小钓其实是潮山方言,对姑丈的称呼,他是一个挺老实的男人,留着平头,平时一直戴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书生眼睛。
看起来倒有几分文弱的气质,我对姑丈的印象不是很深,因为小姑是前两年才嫁给他,那时候我已经在深川奋斗了,所以一直没见面。
年龄比小姑大几岁的姑丈忙里忙外,把葬礼整得妥妥当当,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他才好。
本来应该做功德,可惜我没多少钱,做功德的流程就算了。
做功德是潮山的风俗,差不多就像超度一类的仪式,首先要请个师公,搭个临时的功德帐篷。
一般从傍晚举行到晚上十二点,做功德方才结束,做功德需要所有亲戚都到场,并且按照做功德的流程做出行动,村里人也可以过来观看。
至于怎么个做法,细节就不说了。
不过小孩子不能看做功德其中一个流程,那就是烧纸人,纸马,纸钱等纸质冥品。
因为这个时候,死人的灵魂会带着这些烧给他的纸质冥品回去阴间,小孩子的三把火过于短小,过于微弱,所以很容易随着纸质冥品一起被死人的灵魂带走。
这不是迷信,而是风俗,老一辈就是求个平安和安慰,他们叮嘱后辈们,于是风俗就传了下来。
忙完一切之后,我爸的尸体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幸好有亲戚的帮忙,葬礼才会如此快速的结束,不然靠我一个人,那种滋味,真的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少不能孤独一个人,即便拥有冷血的亲戚,也比孤独和无助要好许多。
心想从此以后,瓦房就我一个人居住了。
我感到孤独的叹了一口长气。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爸生前留有半亩长满野草的田地,我可以靠种田和养牲畜过日子。
我日后的生活,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本想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枯燥生活,却没有想到在半个月后,抛弃我的前女友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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