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高度陡转直下,就像是进入了咽喉部位,前方的小洞四个人站着是绝对过不去的,必定被甩到河里去。
河里有什么?有阴气有鬼啊,这要是掉下去肯定活不成!
幸运的是河水流速不急,以至于我们能在前方用手抓住岩壁周围,把船停下来。但是,光是停下来也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四个人无法把船从山洞里逆推出去,虽然山洞看起来不高,但实际上很高,只是因为大半部分被水淹没了,横向也得有三米左右,根本无法抓住岩壁两边。
我测量了下咽喉位置的高度,道:“不行就叠罗汉吧。”然后我们三个人都看向孙紫可。
“看我干嘛呀。”孙紫可道。
花千河是趴着出来的,我们四个全趴在船上,倒是勉强可以从狭窄的洞穴钻过去,但是完全没有起身的任何空间,如果前面的洞穴再窄一点,不是我们把船压下水,就是我们被卡在中间,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再卡一下,那就是进退不得,我们就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孙紫可没答话,刘命又往洞穴里照了照,道:“赌一把吧,咱们的小放一肚子火钻进来,总不能再一肚子火被人救出去,再说那巫老说不定上哪呢,如果死人往山洞里走,巫老也拦不住,皮儿就算提醒他也只能拖延个一时半刻。”
陈达望道:“蜡倒不了,咱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就看运气怎么样了。花儿,趴下!”
我和刘命趴在船下面,孙紫可和陈达望躺在我们身上,好在他们俩都不沉,还受得住。摆好姿势,我们就跟死人一样任由船只漂流,顺流飘进洞穴的咽喉位置里。
龙舟失去了掌控,开始左冲右突,到处乱撞,好在洞穴很窄,不至于让龙舟横过来卡在中间。
有惊无险,我们总算度过了狭窄的洞穴,他们立刻站起来,我也从船底爬起,伸着脖子往周围看,才发现这里是忽然变得很宽敞,但依旧没有可以上岸的地上。
水流流速变得更加缓慢了,到了这里,龙舟仿佛一动不动,要不是看周围的熔岩渐渐后退,我甚至怀疑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陈达望又骂道:“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咱们难道得在这破龙舟上呆到死?”
“别提死,多不吉利。”孙紫可道:“这是熔岩洞,水冲刷出来的,你们得庆幸没赶上雨季,要么咱们进都进不来。”
我指着水面道:“这和雨季没啥区别。”
水面下全是被冲刷进来的淤泥,也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等着了。
说实话,我很不擅长等待,这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变成了折磨。我们时刻紧绷神经,同时又百无聊赖,想撒个尿都得背着孙紫可。这期间陈达望又换了三次蜡烛,都烧光了,他跟我们说撑不了多长时间,再有两三个小时,这艘龙舟就没有任何保障,船底下附着的尸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爬到船上来附咱们身。
在沉默的惊悚中,我们终于等到了变化,但却不是我们希望的变化。
在身后,我们漂流的方向,同样出现两根蜡烛燃烧的亮光,同时,空旷而苍老的声音像魔咒一样从那个方向传来。
“死人远行呦,请君绕道。去往阴间呦,百鬼莫扰。走过了风花雪月呦,魂归故里。看过了人世沧桑呦,远游来葬。”
他唱的调调像是山歌,音调极高,却又显得很沉闷和悲凉。我费了半天劲才听懂他唱的是这几句话,明白了巫老赶来,我们得和它们狭路相逢了。
我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轻松起来,站到船尾,道:“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刘命道:“你好像很期待似得。”
我道:“我还真不想期待。”
在得知他驱赶死人游葬的时候,我们进入山洞之后,我就有心理准备会和他碰上,但碰上之后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我并不知道。我在脑子里设想了很多种发展方向,却全都是不得好死的场面。
我又道:“大旺,你说咱们能被那几个死人带走么?”
陈达望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天呐天呐,我还没结婚。”孙紫可惊叫起来,但是不知怎的,我无法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紧张,有的只有疲惫。等待之后的疲惫。
那队人马靠近了,我才看清楚,死人都是趟河进来的,河水的深度达到了它们的肩膀,原本三排站一起站成三列的队伍,也换成了两排。一排肩膀上架一根木杆,两根木杆前端有蜡烛照明,而巫老就坐在木杆上,因为晃荡下身接触了水,全都湿了,而上身并没有浸水。
他没有带防毒面具,甚至看起来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带着那些死人,就那么朝我们走来。
我忍不住说道:“越看越阴森。”
刘命道:“好意思说他?你看陈达望给咱们这艘船弄得,跟个鬼船似得。”
陈达望很不屑:“滚蛋。”
看着它们由远及近,我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掏出刀,道:“我是不知道死人勾魂儿是怎么勾的,能防得住不?是那些死人袭击咱们还是直接给咱们弄得魂魄出窍?”
没人回答我。
看来他们也不知道。
但陈达望和刘命已经把枪掏出来了,该死的,我也应该搞一把枪,杀人于千里之外,这多爽。
就在我们准备跟它们拼命的时候,端坐在尸体中间的巫老忽然打开了一个手电,照着自己的脸,那张沧桑的老脸我是没心情看了,只看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似乎说着什么,而且一直重复,好像是在和我们对话。
陈达望紧张地道:“他说的啥?”
我也辨认了老半天,才辨认出来,道:“他说装死。”
刘命一拍大腿,道:“他是不想让即将安葬的死人和咱们起冲突,装死,咱们得装死,骗过那些死人!”
我道:“说得轻巧,怎么装死能骗过死人?”
刘命道:“你忘了你哥怎么干的吗?咱们就照葫芦画瓢,最起码得装到那帮死人过去。死人回阴间,如果不是有特别眷恋的事情和遗憾,是不会回头的,只要他们过去就看不见咱们了,赌一把!”
我心说刘命就他妈是个赌徒,什么时候都是赌一把,但是现在没别的法子,我虽然不太自信能躲过去,可也只能按照刘命的话做了。
我们四个端端正正的坐好,在他们靠近之后立刻屏住呼吸,但是我心情很紧张,这样的状态没办法憋很长时间,恐怕其他三个人也是这样,只能祈祷它们快点过去了。
我忽然惊觉,我和花千河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幸运的是,那些尸体漂流的速度很快,短短两分钟的工夫,就和我们擦肩而过,那巫老看起来弱不禁风,然而和一堆死人作伴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就好像他本身也是个死人似得。
直到他们赶超我们,我看着刘命,询问他可以不可以了,他就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道:“你们先别动,我来试探一下。”
他的话说完,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死人回头找我们,刘命才道:“终于过去了。”他的话里带了一股后怕的味道。
我也深深吸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弄出多大动静。这时,坐在死人做成的轿子上的巫老忽然回过头来,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们跟他走。
我以为自己会错意了,伸手指了指我们,然后打了个询问的手势,那老头就点了点头,很明显我没有会意。
但我们没有乘船的船杆,就算水流的流向是正确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巫老甩开。我立刻翻找工具,找到了一个带着铁钩的绳子,就指着绳子询问巫老这个可不可以。
巫老又点了点头,我就把带勾的一段抛了过去,巫老人看起来虽然老,但动作却不缓,一把抓住,扣在自己身上,我们的船终于开始大幅度移动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幅局面,竟有些被幸运冲昏了头脑,很久才反应过来船下还有个尸精,就立刻拽了拽绳子,等巫老回头,我指着船下。巫老拿手电照了照,随后对我们摆手,那意思似乎是说,船下什么都没有。
我壮着胆子低头查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面的尸精已经脱离了船只。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忽然听见陈达望嘿嘿淫笑了两声,惊得我立刻转头,就见船尾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灭了,陈达望身上包裹着一层头发,那些头发以惊人的速度疯长蠕动,很快就缠住了陈达望的脑袋。
我头皮发麻,差点惊叫出声,急忙喊道:“鬼上来了,鬼上来了!”
陈达望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这时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身上缠着的头发,可他拽起来一堆,紧接着就被另一堆覆盖住了。我立刻掏打火机,心说对不起了,你被算被烧毁容好歹也留个命。可是我刚打着,还没凑过去,陈达望忽然往后一仰,“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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