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心微蹙,他突然轻声笑起来,听起来很是讽刺。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是我唐突了。”
我沉默许久,他口中这种可能,我不是没考虑过,既然是那么像的两个人,她或许真的会是我的亲人?
亲人这个词,不知道从心底提起的时候,我是一种什么感受,愤怒还是痛惜,我说不上来,但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我有激动过那么一瞬间。
可是慢慢沉淀下来,就知道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我在家里一直是独生,从没听说有个妹妹。但,在没有亲眼看到她之前,我却仍抱着一丝念想。
“袭小姐恐怕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有多像。”
他点拨我。
我突然抬眸,有些惊讶,“你就是沛沛的老板?”
我摇了摇头,我说不出包养那个词,却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沛沛卷走的钱,难道是你的?”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你说的太客气了,准确来讲,她做了我半个月的情妇。”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过来,向我靠近了一步,我警惕的靠在身后的栅栏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听他玩味的语气说道:“不过她并没有卷走我的钱,而是临走前偷走了我十分重要的密文,导致我损失惨重,所以我才势必要把她抓回来。”
听完这些话,我垂下眼眸,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说的这些恐怕算秘密吧,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指的‘损失’是什么,可是他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走漏了风声。
他偏过头,认真打量着我。
“袭小姐既然是沛沛一母同胞的姐妹,那么妹妹欠下的债,由姐姐来偿还,也无不可吧。”
我皱了眉,从侧边逃开他的禁锢,“我和她没有关系,也不是姐妹!”
“哦?”他挑起眼帘,仿佛在看落进陷阱的动物,带着一丝怜悯,“可是厉总已经承认了啊,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你交到我手上呢?”
我瞪大眼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承认了什么,他说我和沛沛是姐妹?不,不,”我频频摇头,最终攥紧拳头,“他难道告诉你,我就是沛沛!?”
看到白枭的眼神,真的是带着怜悯,原来他在看我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我的心,一点点凉了,凉的彻底。
厉爵衍这是把我给骗了,他把我给出卖了!
他说白枭将我误认成沛沛是真,白枭因此怀疑他也是真,而沛沛的金主就是白枭。
沛沛偷走的不是钱,但确实是因为得罪了白枭,才遭到青姐的追踪。
厉爵衍为了以证清白,今夜让我假扮沛沛,来向白枭交代!
好哇,我终于明白他说的那句,他给白枭的,一定是最好的解释。
把我交出去,这果然就是他最好的解释。
“看来袭小姐已经想明白了?”他看到我的反应,仍旧是波澜不惊。
我摇头,并一步步后退着,“我想不明白。”
他微笑:“哪里不明白?”
“沛沛是他的人,是厉爵衍的人!”我咬牙,实在恨极这种被人出卖的感觉,“他们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也不会帮他们做任何事情,更何况是当替罪羊!”
白枭轻笑了声,对我没有什么戒备,走到栅栏处,眺望着远景,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
我疑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有话要说。
他转过身,随意的倚着后面,“你忘了,我调查过你,自然就清楚你到底是谁,也知道你的过去。”
我心跳登时漏了半拍,只听他缓缓背出我的资料:“袭月,出生于港城潮平县,十二岁遭遇大地震,进入友天福利院,后就读于警校,毕业后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心思机敏,身手敏捷,洞察力很强,还拥有过人的推理能力,因为身世坎坷,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
我双拳紧攥,小心翼翼的听他说每一个字。
“这么优秀的女人,长得又漂亮,想让人移开目光都难,又何必为厉爵衍做事?”
他幽幽的望向我,我刚想解释清楚,只听他淡淡的说:“而那个红绣纺出身的沛沛,却是一点信息也查不到,在一年前凭空而出,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我被他惊讶到说不出话,一年前凭空而出,那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我的不解,目光轻轻瞥过我的脸,问道:“我还是那句话,袭小姐真的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
我有些迟疑:“我……我不知道。”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搞不清状态了。
“虽然我也搞不清楚这其中原因,但是我知道厉爵衍一直有致力于医学方面的投资,或许是他捣的鬼,又或许,这真是无法解释的现象。”
医学方面……不知怎么,我思绪好像跑偏了。
“我与厉爵衍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仇,就只提醒到这里,还望袭小姐自己好好斟酌。”
我皱眉,只注意到他的前半句,“沛沛不是盗走了你的机密,她难道不是厉爵衍的人?”
白枭只是摇摇头,轻笑道:“我和厉爵衍的关系不是你想像中那样,沛沛从我这儿消失后,他一口气灭掉了我安放在他那的八个卧底。”
这难道还不严重吗?他怎么还能笑着说出来,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
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没什么,我本就是想从他那儿调查点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父亲是老朋友了,他偶尔犯点小错,我会看他父亲的面上,多担待他的。”
我抿了抿唇,显然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我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但我也看得出来,白枭对我已经没有恶意了,他见我仿佛还一片混沌,就派人送我回去了。
临走时,宴会也差不多散场了,最后也没能宣布周小姐任职的一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晚宴上我喝了不少酒,回到家后,也没心思多想,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才反应过来昨晚的事情。
梳理了一下思绪,其实我有一处想不通,白枭早知道我不是沛沛,厉爵衍他难道会看不出?
他明明聪明的很,连白枭问过我什么问题他都能猜得到,所以他也一定知道白枭调查过我的身份。
不过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让我能够有机会,与白枭有单独接触呢?甚至是,白枭还让我知道了许多事情,而这些,都是对他不利的。
说白了,我只是不明白,他带我参加晚宴的目的。
厉爵衍此人,我实在是琢磨不透。
仅仅一夜的时间,就足够让我费解,我看不出他究竟要做什么,而他要的,恰恰就是让我猝不及防。
上午一直待在事务所,中午跟同事一块吃饭的时候,在大街上,童铃突然大喊:“学姐,你看!”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我发现自己的照片赫然就放映在大屏幕上,我站在厉爵衍身侧,挽着他胳膊出席晚宴,两个人面容光彩,我仿佛真的像是上流社会的人。
新闻报道的标题是,厉爵衍低调现身汤宸,携女伴出席周年庆典。
“学姐,那上面不是你吗?”
童铃惊呼,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蔺旭钊也是疑惑的望向我,只有苏禾禾一脸严肃,拉着我离开是非之地,直到走到一处僻静。
“月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厉爵衍扯上关系了?”苏禾禾皱着眉问道。
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妙,回答得有些犹豫:“之前他帮过我忙,我欠他的人情,所以……”
苏禾禾一脸担忧,看着我,“月儿,我总感觉这样不太好,虽然你是为了还人情,可这毕竟上了大荧幕,全城的人都能看得见啊,你这下可是出名了。”
我被她的话一惊,欲言又止。
“我劝你,以后这种人物,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看着她恳切的眼神,我心里清明,对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我知道了。”
回到家以后,祁承弋在沙发上看他的医学刊物,我拿着水果和盘子过去,坐在地摊上,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天看新闻了没?”
他头也不抬:“没啊。”
我把水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取了牙签,叉了块桃肉伸到他面前,他笑着吃了。
我放下牙签,对他哀怨的语气说:“你怎么没看呀。”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怎么了,今天难道有大事发生?”
我摇了摇头,温顺的趴在他腿上,“不是,是我不小心上电视了……”
他一听,果然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杂志。
“哦?什么新闻?说来听听。”
我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昨晚不是出门了嘛,是赴一个朋友的约,当然啊,也算不上朋友。就是我欠了人家个人情,总不好不还。”
他:“嗯,然后呢?”
“然后吧,这个人身份有点特殊。”我咬了咬唇,犹豫了下,“你知道厉爵衍这个人吗?”
他皱眉,“厉爵衍?那个很有钱的富二代?”
富二代?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怎么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疑惑问道。
我抬眼看着他,有些犹豫,就把参加晚宴的事情告诉他了,祁承弋的表情有些不妙,我拉着他胳膊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会上电视,说什么我也不会去的。”
他神色无奈,想要责备又有些不忍,最终他叹了口气,“我是了解你,你身边的人哪个我不认识,终于长大了啊,也会结识朋友了。”
“他才不是我朋友。”我强调。
祁承弋笑了笑,没再回应,我有些不满意,戳着他的心口,“不对呀,你刚刚那是什么语气?说的好像我是你闺女似的。”
他这才朗声笑起来:“上哪儿捡来这么大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