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跑在路上,雨很大,但爷爷没有打算撑伞。
“不撑伞吗?”我问。
“你知道这把伞是哪一朝的古董吗?撑你都不能撑它。”爷爷说。
“可是有伞不撑,我们感觉像俩傻子。”我说。
“什么俩傻子?分明是一个小疯子,和一个老骗子。”爷爷笑着说。
我听后也大笑起来。
我又问他觉不觉得这雷雨天有些许诡异?
爷爷说大雨只是因为异兽过路,无妨,过几日便好了。
“异兽?”我心想。
我突然想起四天前刚来村子里的那个女孩。
我是在药店门口碰见那个女孩的,那日我在追着那只一见漂亮小狗狗就发情的白老大。
一个没稳住,就撞倒了她。路上散了一地的药和包扎外伤用的纱布。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帮她收拾起东西。
“没事。”她笑着,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还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
“家里有人受伤了?”我说。
“嗯。”她笑着说,转身便走了。
实话实说,这是我二十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那两天,我每天都在那附近闲逛。
希望能再次碰到他。
第二天,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我果然又见到了她。
“你叫什么呀?”我问。
“我叫段小君,你呢?”她笑着问。
我迟疑难言,我总不能说我有一个很不正经的爷爷,所以他给我起了一个很不正经的名字,叫白十三点。
他一直坚持这个名字是我已亡故的父亲取的,但我总反驳这样奇怪的名字只有他才想得出来。
“你叫我白十三吧。”我尴尬地说。
“好奇怪呀,你怎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小君捂着嘴笑着。
我记得我也曾经问过我爷爷为什么非要叫白十三点?
他便说起我父亲死前表示过:希望我将来能够成为阴阳十二家以外的第十三家。
可他高傲地表示:“所谓阴阳十二家,不过苍茫天地中十二点尘埃罢了,但你即然有此愿景,也好,那这孩子就叫白十三点吧。”
幸亏后来有好心人苦口相劝,他才把名字改成白十三子,不然我估计我这辈子就毁了。
他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我爹是不是被他气死的了,不然他不至于从不透露我爹壮年而逝的原因。
至于我娘,他更是提都没提过。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笑着:“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奇怪的爷爷吧。”
“其实吧,我觉得,我们好像似曾相识。好像认识了很就一样。”我对着小君说。
“是吗?”小君汪汪的眸子望着我:“好奇怪呀,我也是。”
“是嘛?”我傻笑着。
“而且不是一个人一生所能历经的那一种久。”她说:“而是很古老很古老的那一种久。”
“啊?”不知怎么的,在小君面前,我变得有点傻憨憨的了。
“像尘封的历史就要被掀开,亘古的传说就要被击碎。”她说:“我见到你,是这样一种充满了宿命感,充满了预言性的似曾相识。”
“啊?”我愣着,言语难措。
“吓到你了?”她说:“我一直是个有点奇怪的人。总有奇奇怪怪的感觉。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奇奇怪怪的梦?
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什么?什么呢?
见我一愣,小君连忙说:“对不起呀。”
“啊?”我又说。
“我没什么朋友。”小君说:“所以见到你就说多了。”
“我也是。”我说。
“我爱听。”我笑着说。
我们一直走到了村子后头的山脚下。
我说:“你住这里?”
她摇摇头:“不,一个朋友住上面?”
这小栓村本来就是偏僻山村,有人住在山上也是正常。
“哦,那我陪你上去。”我笑说。
她忙说:“不不,晚了,你回吧。”
我只好说:“那好吧,那你小心点,这山上有狼。还有一些掩掩藏藏的山洞,可能随时会塌。你不要进去。”
第三天,雨已经渐渐下大了。
但我仍然遇到她。
“这么大的雨你也出来啊?”我问。
“是呀,替朋友买药和一些吃的。”她笑着说。
“为什么不一次买齐呀。”我问。
“我不知道她们用的吃的都这么多。都赶上我十几天吃的了。”她说。
“什么怪人呀?”我说。
“不是人。”她说。
“不是人?鬼?妖?还是其它邪祟?”我笑着说。
“都不是。它们……”她说:“异兽。”
我出神地想了许久,却一把被爷爷打断。
“干嘛?愣了?想什么呐?”爷爷拍着我说。
“没想什么。”我说。
“没想什么你傻笑什么?”爷爷说。
“我哪有傻笑?”我说。
爷爷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看我干嘛?真没想什么?”我活。
“没想什么,脸红什么?”爷爷说。
我不自觉得摸着自己的脸,我脸红了?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见。
只好辩争说:“脸红?红什么红?就算红了也是被雨打红的。”
“哈哈。”爷爷大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真没有?”爷爷呵呵笑问。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没事老是搬家。我至于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根吗?”我骂道。
我们回到家里,爷爷大叫了几声:“十四点,十四点。”
没有人应,或者说,没有狗吠。
“这么大的雨,白老大还在外面浪呀。”我说。
兹……
我一脚踩上去,满屋子都是水。
“水?怎么会呢?”我说。
“什么怎么会呢?”爷爷问。
“我记得老村长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可都不是水。”我说。
“那是什么?”爷爷问。
“血。”我说:“我确定我没看错。”
“你确实没看错。”爷爷说:“这满屋子的,是水,也是血。我都能看见。”
“那为什么我刚才能看见血迹,现在就不行了。”我问。
爷爷说:“这个原因就多了,也许在你,也许在其他的什么事情。”
他凝着脸,又说:“如果在你的话,我们从今以后,要多了许多麻烦了。”
“也许在我?许多麻烦?”我问:“那到底是什么事?”
“呵。”爷爷笑了一声。
“笑什么呀?说呀?”我追问。
“别问了。”爷爷又在叹气,说:“该告诉你时,自然就会告诉你。”
“别呀。”我说:“话哪有说一半的?”
“又或许。”爷爷又说:“等不到我告诉你,你就自己知道了。”
“十八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夜啊。”
爷爷坐在窗沿,盯着窗外的天气说道。
“什么呀?”我奇怪极了。
“都十八年了。而你,都二十岁了。”爷爷伤感地说。
说得我一头雾水的。
“吼吼吼。”
门外传来一声狂吠。
白老大突然跑起来,疯了一样地跑到爷爷跟前狂吠。
白老大是一只白犬,爷爷给它取名叫白十四点。
而我则喜欢叫它白老大。因为我总觉得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它的獠牙太长,比狼的獠牙还长。
并且雄恣昂昂,颇为威风。
而且与别的狗不同,它只喜欢自己去山里跑,不喜欢有人遛它,有时候给它骨头他也不吃,我猜想他可能跟爷爷一样喜欢辟谷。
白老大平日从不乱吠,谁要惹找它了,它基本直接就咬了。
爷爷睡觉的时候一般都是雷打不动的,要说非有什么东西一定能叫醒他,那就是白老大的狂吠了。
而白老大一旦狂吠,则意味着我很可能又要搬家了。
“走吧。去挑要紧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走。”爷爷说。
我听着外边此起彼伏的雷声,问他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天气贸然出门,十有八九会被雷劈死的。
爷爷冷冷地说:“从前都可以商量,这次,必须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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