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是骗我倒好了，郎情妾意，正好娶你。”
我是万万没想到，欧阳震云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不远处，一个身穿宫服的小太监，恰到好处地朝我们跑来。
“欧阳公子，有人找你。”
我话音刚落，小太监就走到了欧阳震云后面，“小的有礼，欧阳世子，孟医士，谭姬姑娘，陛下有情。”
小太监话说完，我赶忙看向其余二人，欧阳震云已经一敛刚才的神色。他和孟羽对视之后看向我，接着对小太监说，“有劳公公。”
小太监领着我们往甬道的另一方向走。我刻意慢了几步，和孟羽比肩。
“孟小公子，你是御医院的医士？”
孟羽睨了我一眼，“不是。”
“那他怎么叫你医士？”
孟羽又睨了我一眼，“尊称。”
这人是没法聊天了，我摇摇头，不再说话。
小太监领着我们到御书房外。得了小皇帝的允许，我们才进去。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燕王竟然也在！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明显也看到了我，只是目光一瞬间就越过，停在了孟羽身上。
这让我无端松了口气，大抵在他面前当透明人是我最明智的决定。
身旁的孟羽，此前一直波澜不惊，但在面对燕王的时候，我分明察觉到他手指骨骼磨得咔咔响。正眼看过去，却还是一脸的云淡风清。
“臣参见陛下。”
听到欧阳震云的声音，我才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跟着孟羽行了一礼。
小皇帝穿了一身明黄龙袍，藏在一堆奏折中间，小脸上一双眉毛皱成一团。他抬头看到我们，眉宇间的愁闷散去三分。
“你们来了？”
说了这一句，他一个蹦跶从龙案跳下来，奏折散了一地，泄气地踹开，溜到我面前，问，“小乞丐，皇甫媛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这话一问出口，我就惊讶了。难道我身上装了定位？怎么我发生了什么这些人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上宫主倒是没把我怎么样，不过陛下您日理万机，怎么还知道我这号小人物的一举一动？”
我把目光有意引向地上的奏折，他顺着看过去，冷哼一声，“朕倒是想日理万机，只可恨那人给朕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不足为道的破事儿！东家墙塌了，西家水漏了也值得写奏章？”
小皇帝抱怨起来，眉头立即皱到了一起。一直旁观的燕王，此时放下手中的奏折，随手拾起脚边的一本奏折，翻看一二后，冷冰冰说，“陛下可有认真阅读奏折？”
面对燕王的质问，小皇帝哼道，“朕看了不下五遍了，这桌上的奏折还是这些奏折！皇叔手中的奏折中提的是东阳郡几户贫农闹事，郡守无力，请求朝廷派下武力镇压。”
小皇帝说完，燕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奏折合起来放在一旁，起身问，“那陛下可有了解，贫农为何闹事？郡守为何无力？”
“除了钱和地，还能为什么？”
燕王看了一眼小皇帝，又看向一旁的欧阳震云，问，“你怎么看？”
这个燕王，不知道位分高还是怎么地，一问话，欧阳震云脸上立即呈现后辈的敬意，“自古民不与官斗，不与贼争。东阳郡贫农闹事，一则有人煽动，二则郡守失职引起民愤。无论其中哪一种，以武力镇压都为下下策。陛下若要解决此事，最好派人实地调查再做定夺。”
燕王低了低眼皮，没有做任何评价，又问，“朝中何人可任钦差？”
欧阳震云一下子低下了头，似乎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这三个人一辩论起来，完全忽视了我和孟羽。我朝孟羽使了个眼色，却发现他听的专心致志，尤其一双眼睛落在燕王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等他们把这个问题辩论完，小皇帝和欧阳震云一脸崇拜地盯着燕王。要说实在的，燕王的年纪应该和欧阳震云年纪相当，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吧，差别特别明显。
燕王身材健硕，一身墨衣穿在身上，如同一座大山挺立，而脸上的冰霜，让他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欧阳震云呐，长的玉树临风，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身上留有世家子弟的味道，少了些果决和强势。
冰山与玉树，在人眼中，那对比可不就很明显？
“小乞丐？”
听到小皇帝的声音，我倏然回神，“啊？干嘛？”
“你听到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有。”
我机智地摇头。正所谓自古女人不参政，他们几个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谈论朝政，虽然是小皇帝口中鸡毛蒜皮的事儿，但我还是选择了自动屏蔽。所以我是真的没听到一点儿有用的。
却没想到，我的回答，引来了身旁人的不满。
“你真没听到？”说话的是欧阳震云，我眨巴眼，无辜地看向他，“我是没听到啊，你们说什么了？”
他牙口紧闭，鼻腔喷了一口气，说，“那你现在听好了，我向陛下请求赐婚你我。”
“啊？？？”没错，我是一脸懵逼的，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人真的会当着小皇帝的面儿提出来。
“我说，请求陛下赐婚你我！”
再一次确认我没听错，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不行。”
这次说话的，不是我，他却说出了我的心声。我看过去，对上燕王寒霜一样的眼睛，猛的打了个哆嗦。
“燕王，为什么不行？”
欧阳震云惊奇问话的时候，他却云淡风轻地端起了茶，不紧不慢喝了一口之后，才说，“这个女人，乃蛇姬丽人，你身为侯府世子，如何能娶她为妻？这倒也罢，你让陛下赐婚，促成这一段笑话，岂非让陛下背上任性妄为的黑锅？”
燕王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为小皇帝考虑，哪怕他是在踩低我，但我是相当认同的啊！欧阳震云一个侯爷柿子，怎么可以娶我呐？还让皇帝赐婚，不是无稽之谈是什么？
欧阳震云憋着气，显然是被燕王的话打到了三寸。
而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燕王接下来说的话。
他看向小皇帝，一本正经说，“这个女人，只有臣能镇住，今日起，她就住在燕王府中，陛下若要让人争夺上清宫上宫主之位，欧阳世子派出的四姐妹，能力不俗。”
“！”
这句话里，可是信息量大的不得了啊啊啊！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皇帝。
他听了燕王的话，低头沉思一番，点了点头！点！了！点！头！
“皇叔说的没错。小乞丐上次在燕王府已经被皇甫煜的人看见过，而且今日也被皇甫媛逮住。日后再参加斗舞，必然有去无回。欧阳，你是侯府世子，于情于理，不能娶小乞丐。现在能护住她的，只有皇叔。”
我是万万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认同燕王的话。我怎么能去燕王府呢？这个男人简直冻死个人，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不耐烦，我去了还不得被丢到荒郊野外喂野兽？
不要不要，这个千万不能要！
“呃，皇上，小女子贱命一条，值不得燕王殿下庇佑。对了，有人说小女子可是祸水之命，您看，要不把我发配了？”
我做着一点根本没用的挣扎，渴望小皇帝良心发现，接受到我话里的抗拒。但他对燕王这个人简直是言听计从，言听计从！
“小乞丐，燕王府上，缺一个女人。”
没女人？那更不能去了！
“陛下，燕王府上没女人，那就意味着是一群如饥似渴的糙大汉，你让我就这么去，那不是推我入火坑？”
“青楼之人还怕这个？”
我没想到，小皇帝会说出这句话来。我盯着他，瞬间觉得自己很可笑。到底在他们看来，我还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姬女。哪怕我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只要是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人，就没有翻身之说。
“陛下！”一旁的欧阳震云突然发火，冲着小皇帝吼道，“烟儿干净得很！”
欧阳震云会发这么大的火，出乎他的意料，在那一刻，我却有点儿感激。因为他对谭少烟的爱，所以他愿意相信我的清白。但这样的话，却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欧阳世子，从青楼里出来的，没谁是干净的。不就是燕王府嘛，我去。不过从此以后，我和陛下，也两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小皇帝，我突然心寒了。对他而言，我这颗棋子，在被皇甫媛抓到后，就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他不放心把我扔出去，却又不杀我，所以总的找个地方安置我。
如同燕王所说，也许能压住我的，只有他，能护着我的，也只有他。在燕王府中，任我本事再大，也蹦哒不起来。
小皇帝对我的话，迟疑了几瞬，接着，点了头，在欧阳震云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看向孟羽。
“景行，母后的病如何了？”
孟羽中规中矩回答，“太后的病，积蓄已久。我已尽力，但要除根，恐怕需要我师父出山。”
小皇帝听完，脸又皱成了一团，“这么严重？”
孟羽没有多说，低下了头。
欧阳震云被皇帝留了下来。
出了御书房，孟羽悄悄塞给了我一只瓶子，接着瞪了燕王一眼，往内宫去。
我不知道燕王有没有看到，但那只瓶子，现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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