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往宫门外去,我竭尽全力屏住呼吸,实在是不想在这位燕王殿下面前有任何的存在感。然而这人简直步履如飞,稍不注意,就落下了一大程。
宫里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路上宫人来来往往,跟赶集似得。
路边儿的一队队宫婢,简直是排好了依次向燕王行礼。不过意料之中,燕王从头到尾没给过任何人一个正眼。
这些宫婢得不到回应,就把怨怼的目光莫名其妙投到我身上,个个儿巴不得把我生剜活剐。
咦……嫉妒的女人最可怕!
心头一惊,我还是选择加快步子跟在燕王屁股后面。到底我现在也算燕王府的人,我就不信他会让我被目光射死。
出了宫门,再看不到那些个花痴不已的宫婢,我终于松了口气。
抬眼看去,随风拉着两匹马,等在桥的那一头。燕王走过去,直接一脚蹬上一匹汗血宝马。
那马儿极具灵性,燕王一坐上去,就特别激动地叫唤一声。我心思一起,弯腰看向马腹,哎哟喂,竟然不是母的,这么抒情的嘶鸣声,竟然是公马发出来的,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我禁不住啧啧出声,头顶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抬高眼皮,燕王正垂眸看着我,寒气逼人。
我扶了扶腰,晃荡两下直起身,“没看什么呀,就是走得急了,腰疼。”
说完我还特地嘶啦两下。看他掉过马头,立马直起身。没想到这人骑了没两步,又扭了过来,我赶忙弯下腰,回他一个干笑。
不用想也知道,我只能得到他冷漠的回应。
这个人盯着我瞧了一瞧又一瞧,突然对旁边准备上马的随风道,“把马给她。”
随风一愣,抬起去的一脚又收了下来,奇怪地看向我,我耸了耸肩,他二话不说,把马缰给了我。
我刚接过马缰,燕王就绝尘而去。随风叹了一气,特别良心地提醒我,“姑娘若是想到燕王府,只能骑这马去。若是丢了马,王爷会罚的,若是一炷香内没到府上,王爷也会罚。”
我抬了抬眼皮,心里琢磨,我要是现在骑马就跑了呢?
“对了,姑娘的丫鬟白梨,在王爷府。”
我:“!”我去!要不要这么迅速要不要这么狠?白梨不是在静心观?怎么又到了燕王府?
还不等我把心中的疑问报出,随风已经一溜烟儿没了影儿。
好嘛!不就是骑马,姑娘我自小就是马背上长大的,怕啥!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是骑马要诀,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当初一家人去首都旁边的草原遛马,我可是遛了大半个月,马术虽然不精,但是骑着跑,完全没问题。
这匹高头黑马,与我那时骑得马,好也好不到哪儿去。抓住要诀,三下五除二,它就乖乖听我的话,按着它的记忆,前往燕王府。
这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从大门进入燕王府,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燕王,是西北大将,守护边疆近十载。这么一算,他十五岁左右就去了边疆,后来知道的时候,我简直崇拜。
难怪他身上总有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难怪年纪不大,他却已经看透生死,沉稳如山。
燕王府的家丁,皆是他手下的精兵。眼看我骑马都到了大门前,两把擎天戟横在前头,惊得马儿上窜,险些将我抖下马。
“来者何人!”
打量一圈儿这些穿着官府的守将,我翻身下马,说,“送马的。”
拦着我的两个守将,相视一眼又看向我,“燕王府不缺马。”
“这马是你们王爷的,你们也不认得?府上可有马厮?叫来一看就知道我是不是了。”
两人又看我一眼,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就进了王府。不一会儿,带来一个灰衣小厮。
“小四,这马可是府上的?”
叫小四的小厮,盯着我手边的马儿看过来又看过去,最后摇了摇头,“府上不曾有过这匹马。”
小四话落,推脱一句马厩有事,溜得比兔子还快。两个守将,更是不由分说把我归为骗子一类,举起擎天戟就要赶我走。
“等等!这马是随风亲手交给我的,你们去问他!”
两人这下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说,“随风大人已经离京。不管你是何人,没有军令,不许入内!”
说完两人就要赶我走。
呵!这可是可笑了!
燕王这是早有预谋,要整我的咯?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我是真想不通!
瞅见两人要动真格,我拉着马儿赶忙躲进一条巷子。瞅见二人在王爷府外巡来巡去,我还就不信了,正门进不了,我还不会找偏门?
只是这匹马真是太碍事儿了。
我看向四处,想要找到一处可能找到的突破口,却一不小心瞄到巷子另一头街上卖炮竹的店。眼轱辘一转,脑门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取下头上戴着的头钗,我和那老板讨价还价,要了一排鞭炮回到巷子。绑在马尾巴上,点燃鞭炮,一巴掌,马儿在噼里啪啦声里,极速奔向燕王府。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将士,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竟然相当有纪律地去压制疯狂的马儿。当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儿身上的时候,正是我的好机会。瞅准旁边的墙,我快速念咒,让蛇环变化,揪住院中的树干,接着蛇尾迅速上窜。落地之时,又收回蛇环。这一趟,那真叫一个酣畅淋漓。我拍拍裙角,转身往燕王府里走,却不料,刚上回廊,就见到燕王站在尽头,双目寒冰地盯着我。
迈出去的脚,在发现他的一瞬间,僵硬在了半空中。同时,我注意到他身后的石桌上,有一只小香炉,一炷香刚好落下最后一滴灰。
好嘛!这还真是故意刁难我的咯?
我收回脚,站在原地动了动肩头,走向燕王,“小女子拜见燕王殿下。”
“燕王府不养闲人,今日起,这院子归你。”
燕王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绕过回廊进了正屋。那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命令,完完全全不给我任何消化理解的时间。
一低头,我才看见石桌后,扫帚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传说中的燕王府的郑管家走到我跟前。这位四十来岁的大叔,脸上的冷漠和他的主人简直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这王府里的人,都跟燕王一个表情。不是凝重就是冷漠,没见脸上有一点儿乐呵的神色。
整座燕王府,哪怕绿树环绕,都没有一点儿其他的颜色,死气沉沉的,让人压抑。
“王爷说的话,你可都记得了?”
郑管家一来就给我下马威,我瘪了瘪嘴,问,“府上就我一个女人?”
郑管家眯了眯眼,又说,“每日未时之前,将院子打扫干净,之后回到后罩房。没有王爷和我的吩咐,不得四处走动。”
所以,他就是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负责任。郑管家倒是让我去后罩房,但你得告诉我后罩房在哪个位置好不啦?这么大的王府,难道要我跳上去看?
我是该说他们太相信我的智商呢,还是太低估这王府的规模了?
反正我找不到!
在王府里绕了大半,约莫记得哪些地方是什么,转来转去,又转回了前院的回廊。
趴在石桌上,肚子咕噜噜叫,诺大的王府,我愣是除了后罩房和厨房,哪儿都逛了个遍。而且,这里真的干净得不得了,连只老鼠都找不到,实在是难熬啊……
一直等到黄昏将至,我终于看到有人端着托盘出现在前院。
一个箭步我就射到了他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饭菜,却皱起了眉头。
舔了舔舌头,我看向送饭的士兵,“兵大哥,这是给谁的?”
“王爷。”
堂堂王爷,就吃馒头和汤?
我扭头看向燃起烛火的房间,那黑影已经坐在那儿两个时辰没动过了。眼轱辘一转,我一本正经说,“王爷说了,晚膳让我送进去。”
士兵显然不相信,上下打量我一圈儿,反驳道,“王爷的晚膳,自来都是我送的,你是哪里来的?”
“我?我是陛下御赐给燕王殿下的,说是这燕王府差个女人。这不,从今儿起,王爷的晚膳,就由我来送了,多谢兵大哥!”
我伸手就要端过他手中的餐盘,他却后退一步,像保护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丁点儿没让我碰到。
我差点儿上火,深吸一气,又笑着说,“兵大哥,你这么不相信我,要不进去问问王爷?”士兵刚听我说完这句话,就提脚要绕过我往正屋去,我睨他一眼,故意压低音量警告他,“兵大哥难道不知道王爷向来说一不二,发出的命令,从来不说第二遍。你确定要去?”
我打赌这句话能唬住士兵,也算是这一段时间和燕王接触得来的经验。连小皇帝,他都懒得把说过的话说二遍,更何况对手下的人?
哪怕他们再忠心,像他这么惜字如金的人,也肯定不说。
显然,士兵被我一纵一收给唬了大半,将信将疑将餐盘递给我,临走还特地嘱咐半个时辰后他会回来取餐盘,还有这位燕王吃东西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送了东西就要出来。
送走啰嗦的士兵,我又观察屋里的人好一阵儿,确定他真的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才躲在回廊暗角,赶忙把东西解决。
察觉到肚子饱饱的滋味儿,可是别提有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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