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下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离歌一直哭。这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不断从眼角滑落。
慕容无垠慌了，“楚儿？楚儿你醒醒！楚儿！”他快速为她拭泪，而后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的用被褥裹紧，“楚儿，我在！别怕！”
渐渐的，离歌安静的睡了过去。
离歌不再做梦，只不过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正窝在慕容无垠的怀里。
“怎么回事？”她问。
他装傻充愣，“你自己钻进来的。”
她白了他一眼，腿上疼得厉害。
“伤得不轻，这段日子得好好养着。”慕容无垠眸色微沉，眸中掠过一丝寒意。
“锦画呢？为何是你在这里？”离歌忙问。
慕容无垠笑了笑，“好好歇着吧！”
“锦画呢？”离歌拽住他的手，心里陡沉，她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紫铜铃在哑巴手上，而如今慕容无垠又吞吞吐吐的。
下一刻，离歌红了眼眶，“锦画在哪？她是不是出事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爆炸的前一刻，她亲眼看到锦画朝自己扑过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记得了。
锦画……
慕容无垠轻轻的抱着她，“她死得其所。”
离歌的泪，突然落下。
锦画陪着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锦画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她们两个名为主仆，实则亲如手足。
“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息。你也不必内疚，这世上的人和事，总有个了结。今日不是她走，就该是你走。”慕容无垠轻叹一声，“世人都会有这一天。”
重言从外头进来，面色微恙的将汤药放在桌案上。
“重言？你为何会在这里？”离歌骇然，继而戒备的盯着慕容无垠。
“不必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想参与你的后半生罢了！”慕容无垠起身看了一眼重言，“好好照顾她，我得去收拾烂摊子。”他吻上她的眉心，“你放心，我的宝贝珍珠儿，不能白白落了。”
他自己都舍不得动她一下，惹她哭，所以那些让她伤心的，果然都是该死。
等到慕容无垠离开，重言才道，“是王爷去镜月阁找的我。”
“其实我也猜到了，慕容无垠能认出我，必定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镜月阁。”离歌面色黯然，锦画死了……又是一笔血债。丞相府，荣国府，他们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姑娘，锦画不会白死。”重言垂眸，“我已经让姐妹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最后那一批火药，肯定不是龚如让人放的。”离歌咬牙切齿，眸色通红，“她纵然想复仇，也不会蠢到要跟我们跟沐轻同归于尽。”
重言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但没有证据之前她不想激怒离歌。
因为锦画的死，离歌整整一天都没过话。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重言才道，“姑娘，王府外头的那个怪人，该如何处置？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守在王府外头吧？”
怪人？
“什么怪人？”离歌一愣。
“就是林子里带回来的那个哑巴！”重言道，“他如今就在墙外，可附近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一直待在那里不走也不是什么好事。”
“哑巴！”离歌想了想，“把人带进来。”
重言一怔，“姑娘，那人看上去一身邪气，而且他好像来自异域。这样的人出现在王府出现在你身边，并非好事。”若是有个异域的人出现在离歌身边，离歌走到哪儿都会变成众人的聚焦所在。
“他好像知道招魂铃的事情。”离歌垂眸，面无表情。
重言深吸一口气，“卑职马上去。”
哑巴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离歌这才知道外头下了一天的毛毛雨。他本就瘦弱，这会更是蜷缩成一团，一进门便躲在她的床脚处，一双惊惧的眼眸快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你别怕。”离歌抿唇，“重言，你带他去梳洗一番，免得受凉冻着。”
重言点头，可哑巴似乎并不想走。
轻叹一声，重言道，“如果你不想生病，如果你不想让姑娘病得更重，最好跟我走。把你这身衣服换掉，明白吗？”
哑巴盯着离歌，离歌点点头，他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这哑巴到底是什么来路，谁也不知道。
突然间冒出这么个怪物，浑身上下脏得让人难以忍受。洗澡水都换了好几桶，一身的酸臭味一开始熏得奴才们都跟着呕吐不止。
又臭又脏，许是因为太瘦，所以眼眶凹陷，两颊突出，丑得惊心动魄。
拿了最小号的衣裳套在他身上，还是显得空空荡荡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这样的人就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干尸，几乎可以用身无半两肉来形容。
重言给他开了一席饭菜，可他压根不会用筷子，伸手便去抓。
“小心烫！”重言疾呼。
还是晚了一步，哑巴被烫得嗷嗷叫，而后惊恐的望着那碗热腾腾的米饭，愣是不敢下嘴。
底下人道，“这约莫是没吃过饭吧？”
重言蹙眉，他平素都吃什么？
等到饭菜放凉了，哑巴才被重言带回桌案前。他开始用手抓，胡乱的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吃还一边戒备的盯着四周，那样子哪里还像个人，分明是生存在野外的野兽。
哑巴的饭量不多，大概也是不适应，胡乱吃了一通就不敢再吃了。他对着重言指了指外头，大概的意思是想让她领着自己去找离歌。
重言看懂了他的意思，便带着哑巴回了易水阁。
哑巴唯一的好处就是白，全身上下被洗干净之后，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惨白。他回到离歌屋内，就坐在离歌的床前，哪儿都不去了。
“姑娘？”重言蹙眉，“他真的知道招魂铃的事情吗？”
离歌点头，将床头的招魂铃取出置于掌心，哑巴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离歌。
见到这情形，重言自然也信了。
“可惜他是个哑巴！”重言惋惜，“不然还能问出点什么。”
“他虽然是个哑巴，可他能听懂。”离歌盯着掌心的招魂铃。
重言点头，快速去关上门窗。
离歌望着哑巴，握紧了手中的招魂铃，“我暂且叫你哑巴，可以吗？”
哑巴点头。
“哑巴，我问你，这个紫铜铃你认识吗？”离歌问。
哑巴点头。
离歌又问，“那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哑巴点点头，而后又摇头。
重言不解，“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这东西是你的，你就点头，不是你的你就摇头。”
哑巴指了指离歌。
见状，离歌娇眉微蹙的看了重言一眼，眸光微沉，“你是说，这个东西如今是属于我的？”
哑巴点头。
这下子，离歌就不懂了。重言说过，这招魂铃有自己的主人，是极具灵性的圣物。为何哑巴会说着招魂铃是属于她的？她对这个招魂铃，半点印象都没有。
是故离歌很确定，这东西不应该属于自己。
“这东西是不是属于灵女的？”离歌问。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哑巴一脸茫然的盯着她，似乎听不太懂离歌的意思。
离歌不解的望着重言，难道说哑巴不知道南疆之南的事情？
重言一脸正色，“那么你知道这个招魂铃是从何处而来吗？为何会出现在侍郎府上？侍郎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室内，一片死寂。
哑巴盯着两人看了很久，似乎是不太明白二人所言，又好像是在回忆。但是看得出来，他不但是个哑巴，脑子还不太清灵。
最后，哑巴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
很显然，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是语言不通，还是他的确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始末？
离歌也不得而知。
唯一清楚的就是，她捡了一个哑巴。而且这个哑巴，似乎打心眼里就跟定她了。换句话说，是跟定了这个招魂铃的主人，认定了离歌。
“姑娘别急，我可以试试他。”重言也听说了，这哑巴的下盘功夫极好。看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装的，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下盘功夫，也许真的可以留在离歌身边，为其所用。
毕竟在大邺的地盘上，要找一个能从慕容无垠手里抢人的，还真不多。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当时夜里太黑，离歌也没看清楚哑巴的轻功有多好。如今她看清楚了，简直就是快如闪电，饶是重言这么好的武功，愣是抓不住哑巴的衣角。
不过重言也有个发现，那就是哑巴只知道跑路，压根不懂得还手。
也就是说，他所有的作用，仅限于跑！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会。
离歌揉着眉心，“好歹——多了一匹不吃草的千里马！”
重言嘴角一抽，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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