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时候，环儿发现门外停着一两马车，看起来规制还很高。
“小姐，我回来了。”
环儿带着嬷嬷进了院子，正好瞧见秀芸正在送客。
冯大人步履平稳地走出来，“多谢秀芸姑娘，虽说我的腰已经好多了，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这扎一扎，我就觉得好多了。”
秀芸但笑不语，这纯粹就是来送钱的，对于这种人，她就一句话，请务必天天来！
“对了秀芸姑娘，你这针别说还真是管用，之前我的腿到了阴雨天便有些酸疼，上次你给我扎了两针，着实好了不少，往后啊，我也不去千雪堂了，就专门来你这儿。”
“冯大人缪赞了，虽说针灸对风湿之类的病症确实有效，冯大人的腿却远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举手之劳。”
“哈哈哈哈，秀芸姑娘实在是太谦虚了。”
冯大人来去匆匆，放下诊金就离开了。
秀芸也没来得及看诊金有多少，转头看向环儿和她身后眼生的嬷嬷，“环儿，这位是……？”
环儿上前巴拉巴拉地说一遍，秀芸一愣，蝙蝠？她什么时候画过蝙蝠的图样？
转念一想，哦，她画了个蝙蝠侠的标志……
“这位嬷嬷，那些帕子是我家婶子绣的，您若是想预订，只管问她便是。”
说着，秀芸将虎子娘给找来了。
虎子娘听说那四条帕子都给卖了，真是一两一条的卖出去，眼神都僵直了。
等再听说还有人想预订，那舌头都打了结，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秀芸看得着急，直接替她应承下来，“嬷嬷可留个住所，待到绣好之后，我让人给嬷嬷送到府上去。”
“这位姑娘，帕子的事情都先不忙，方才老身听见，姑娘是大夫？”
秀芸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姑娘说的那针灸，对风湿骨痛真的有帮助？”
秀芸转过身子，脸上严肃了一些，“一般来说，风湿症以针灸配合火罐和艾灸，都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如此，姑娘可能去我府里走一趟，我家老夫人饱受风湿之痛，已经多少年了，姑娘若是真能治得好，老身先替老夫人给姑娘道谢。”
那嬷嬷说完就想给秀芸鞠躬，秀芸吓了一跳，赶紧闪身避开。
“嬷嬷千万别这样，秀芸只是说一般来说，到底如何，还要看看患者的具体情况才好。”
一个老人给她行礼，秀芸可承受不来，再说能不能治好还两说呢。
“嬷嬷，小女子如今在千雪堂坐诊，千雪堂的高掌柜，也同样医术高明，嬷嬷不若先请高掌柜诊治一下。”
“高掌柜早已请过了，开了些膏方也一直用着，只不过，只能够缓解老夫人的疼痛，却并不能根除，一到阴雨天，老夫人疼得连路都走不了。”
嬷嬷叹气，“竹镇这里倒还好，不是很阴寒，我家老夫人才会从靖安县搬来这里休养。”
又是从靖安县来的？
秀芸乐了，她跟靖安县倒是颇有缘分，要不要以后干脆搬去那里算了？靖安县的物资可比竹镇要丰富得多，也热闹一些。
秀芸随意地想着，客客气气地对嬷嬷说，“不若这样吧，嬷嬷您留给住处，明日我去高掌柜那里问明了情况再上门，也好有个了解。”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那嬷嬷留了个地址，千恩万谢地离开，临走前，还留了一两银子，要预订一条蝙蝠的帕子。
秀芸纳闷，“为何要蝙蝠的？”
她觉得自己画的其他几个图样都挺不错的呀。
环儿笑了笑，“小姐，‘蝠’通‘福’，是有福气的意思，小姐画的蝙蝠着实可爱，胖胖圆圆的，很是帅气呢。”
那当然。
秀芸点点头，“婶子，那你就再绣两条蝙蝠的帕子，只是也不能多了，多了就不稀罕了。”
虎子娘这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红红的，“环儿姑娘，当真都卖出去了？”
环儿乐呵呵地拿出那四两银子，连同方才嬷嬷留下的一两定金，五两银子一起塞到虎子娘的手里。
“瞧，可不就是真的？后来还来了不少人来问，没有买到，她们可是很遗憾呢。”
环儿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两银子啊！若是放在之前，够她和娘过上好一阵子的了，却用来买一条帕子。
秀芸却不觉得什么。
物以稀为贵，这些富家女们生活的环境单调，娱乐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的。
小姑娘又爱攀比，现在能比什么？比首饰，比衣服，比妆容……
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都能成为攀比的筹码，估计她们也就这点儿乐趣了。
一两银子对她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赶明儿我再多画几个花样，虎子娘的手艺甚好，靠这个便能养家了。”
秀芸笑眯眯的，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虎子娘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却立刻反应过来，将银子塞回到环儿的手里。
“不不不，我不能收，这都是姑娘的主意，若是我自己绣，能卖出十文钱就已经很好了。”
虎子娘很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做梦也没想过，一条帕子能卖出一两的价格，她连想都不敢想。
“婶子，那帕子是你绣的，自然该归你。”
虎子娘说什么也不要，秀芸无奈，只得从环儿手里拿了二两银子，“这样总行了吧？我不过画了花样，只一会儿的事情，婶子却绣了大半个月。”
虎子娘看了看，又塞过去一两，大半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她已经非常庆幸了。
感觉这大概是虎子娘接受的极限，秀芸也没办法，只能收下，寻思着给虎子做点衣服之类的。
虎子娘得了银钱，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本以为来了竹镇会不知道该如何生计，姑娘却给她了这样一个机会。
如此一来，他们一家都可以不用再发愁了，绣活也是她喜欢的……
虎子娘回了屋子就双手合十，感谢佛祖，让她能遇见秀芸姑娘……
……
第二日，秀芸一早便去了千雪堂。
她将昨日嬷嬷的事情说出来，又将那人留下的地址报出，高行文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是说，这家人请你去诊治老夫人？”
“高叔，可有什么不妥？”
高行文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这个地址他不会弄错的，这家老夫人，他也确确实实去瞧过病。
可这老夫人的身份，却并不简单啊。
秀芸去诊治的话，若是能治得好自然万事大吉，可若是治不好……
高行文吞了吞喉咙，“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一趟，秀芸丫头，那老夫人的病症，你需一丝都不能勉强，能治最好，若是不能治，你千万别逞强。”
“高叔放心，秀芸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又不傻，怎么会做勉强自己的事情？好不容易赚了银子生活稍稍变得美好了一些，她才不会作死呢。
见秀芸与寻常姑娘截然不同的稳重气质，高行文才略略放心，稍作收拾带着秀芸按着地址寻了过去。
这是一处看似很寻常的宅院，平凡的青瓦白墙，暗红色的大门，古铜门栓，乍一瞧没什么特别。
可秀芸却打起了精神，高叔连脸色都不对劲了，这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还请小哥通传一声，就说是给老夫人诊治的大夫到了。”
高行文上前说话，片刻之后，有人前来迎接，正是昨日来秀芸那里的老嬷嬷。
她看了看秀芸，又看了看高行文，态度恭谦地将他们往里面迎。
绕过影壁，进了二门，面前豁然开朗。
秀芸当时就觉得，财不外露是一个多么可贵的品质。
与朴素无华的外表相比，宅子里别有洞天，那精巧华美的景致，比起严府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秀芸顿时振作精神，这又是一家富户，她都看到小钱钱长着翅膀朝她飞过来的样子了！
“秀芸姑娘，我家老夫人就在里面。”
那嬷嬷带着他们进到主院里，在屋子门前站住。
进去通报一声，秀芸才跟着嬷嬷进了屋。
厚重的帘子掀开，立刻浑身感受到暖融融的，这里面烧了多少盆子？
秀芸无力，保暖是保暖了，空气不流通，危险更大呀。
“老夫人，秀芸姑娘来了。”
绕过屏风，秀芸就见到一个老人，半躺在美人榻上，腰部以下盖着厚厚的毯子，见他们进来，只动了动眼皮，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高行文立刻上前行礼，“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的腿如今可好些了？”
老夫人看了高行文一眼，“是高掌柜啊，还是老样子，受不得一点湿寒，不然就是钻心的疼。”
高行文脸上黯然，除了膏方，他也试过艾灸，只是收效甚微，不知道秀芸的针灸，是不是能够起到奇效？
那老夫人说完，眼光微转，落到了秀芸的身上。
秀芸正是豆蔻年华，青葱水嫩，今日穿了一身从靖安县买回来的衣衫，浅浅的荷色，如同刚采摘的嫩藕一般鲜嫩。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这就是常嬷嬷说的，给她找来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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