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周围,这里确实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而且总觉得有很多只眼睛在盯着,好似被人拿刀挑着脊梁,锋芒在背,极其不爽。
那小三和仁正突然“哎哟”一声,木头落在地上。
卢川训斥道:“你们怎么搞的,抬这会就走不动了。”
“不是,这木头好像突然变沉了。”
张大爷一听,上前说道:“不怪他们,就等着这时候呢。”说着他拿出一个红绸,扎在木头上,然后跪在地上磕个了头。
头顶上的树叶哗啦啦作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其中还参杂着似有似无的啼哭声。
我凑到小胖的耳边,悄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周围有小孩的哭声。”
小胖回道:“听到了,之前路上,我还总觉得有人在后面拽我,我都没敢吭声。”
那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些树里面有木灵,他们可能是看到惨死的树胎,因而悲伤恸哭。
这可不是好事,搞不好他们接下来就会悲而生怒,对我们不利。
“林中的灵仙,我等无知,无意伐了林中的树,损害了灵胎。但我等实在无意冒犯,现在将灵胎完毕归还,还请各位灵仙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说着,张大爷高高叩了一个头。
卢川也跟着跪下,又吩咐小三和仁正,赶紧跟着一起磕。
我们则站在旁边,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树胎,是木灵灵气凝聚而成,如今树死胎亡,好比我们看到婴儿胎死腹中,其愤怒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听到林子里的树木震颤不已,树叶沙沙,冷风从各个方向汹涌而至。枝颤之声交织在一起,瞬息之间竟又变成啼哭之声,像一张网罗织在我们头顶。
爷爷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他拔出身后的枪,直指着前面一棵腰粗的大树,“砰”地就是一声巨响。木屑纷飞,紧接着在弹洞之处,竟流出汩汩的鲜血。
卢川他们被吓得脸色煞白,惶惶不知所以,连带着我和小胖也都茫然失措,端着手中的枪也不知道该去瞄这林子中的哪一棵。
枝叶的震颤声更厉害了,铁爷拔出刀子,一把扎进最近的一棵大树,又是一股殷红的鲜血从树皮后面流出。
张大爷起身脸色紧绷,“来!”他一把拉起小三,推开他的袖子,将人面疮接向从树里流出的血。
我茅塞顿开,原来是这用树胎的精血,来解这人面疮。
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我摸出飞刀手腕一震,就见一条蛇钉在了树干上。
“他妈的,吓死我了!”小胖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
蛇?我有些疑惑,就见在蛇的身上有隐隐的黑气浮出,这是附身的现象。
就在我诧异之时,就见林子周围慢慢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动物。皮子,狐狸,狼,所有相同点,就是他们的眼睛都翻着白眼珠子。
这些木灵,在利用林子里的动物死尸。
就在我们陷入包围,危机重重的时刻,那边却又传来一个噩耗:“没用!”
我望向张大爷,见小三胳膊上的人面疮仍然清晰可见。坏了,看来我们想错了,跟这些树灵没关系。我们把这树胎弄回来,是脱了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头顶上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脑袋里嗡嗡直响,险些站不住。
爷爷边和那些附身的动物搏杀,边对我们喊了一声:“你们赶紧走,先出去!”
我崩飞一只脑袋烂了一半的死狐狸,推着小胖赶紧扯。卢川和张大爷还有小三和仁正都跟着我们跑。
我不禁脑袋里嗡嗡响,看东西也有些晃眼,总觉得那些树在移动似的,走了半天却发现根本没走出去。
“坏了,那些木灵的哭声影响了咱们的脑子,咱在这原地画圈呢。”张大爷焦急道。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我就说怎么看这些树好像会动似的,原来是着了这些木灵的道。
“张大爷,你不能开阴阳眼看看吗?”我问道。
“今天我已经开了两次了,若是再开,保不齐这双眼睛都得瞎掉。”
嗐,这开眼怎么还有次数限制。我望着眼前不停在移动的树,心想爷爷和铁爷是怎么分辨出哪棵有木灵的,难道他们有第六感?
我端起枪,子弹推上膛,对着一棵树开了一枪,可是只看到飞起的木屑,并没有血流出来。
坏了,没蒙到,看来我没继承爷爷这第六感。
“咋办啊,娃子,赶紧想办法啊?”小胖急地直跳。
“我这不正想呢嘛。”我望着周围的树林,眼花缭乱的,连路都快分不清了。
这时卢川说道:“我听说遇到木灵拦道,踢鞋子可以走出林子。木灵都是娃娃,不喜欢大人的臭脚。”
“那赶紧试试吧。”我本想脱自己的鞋子,可是低头看到胖子那双脚就推了他一把,“小胖,你来,你的脚臭。”
“行行,要是走出去,你就谢谢我的臭脚吧。”小胖赶紧鞋子脱掉,用脚挑着:“我踢!”
鞋子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我就看到那些原本在移动的树,好像突然避开了,让出一条道来。
都说人的脏东西能退邪,这话真是不假,感情这次还得谢谢小胖天天不洗脚。
我们赶紧朝着他鞋子的地方跑,小胖也顾不上那只光着的脚,赶紧跑过来,又用脚挑起鞋子。
就这样反复踢着鞋,我们终于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唉,看来不是木灵的事儿。”卢川一脸沮丧。
既然不是木灵,看来还得按照我的思路回到凶木上来,毕竟这东西要更加邪性。
我们在林子外等着,卢川让那小三和仁正先回去。这下可好,甩锅没甩成,搞不好这小三和仁正回去一说,大家会变本加厉的埋怨川叔。
过了一会儿,就见爷爷和铁爷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林子里。这俩兴安岭的汉子一副血染的风采,大步流星的从林子深处缓缓走来。
“妈了个把子的,竟然不是这些木灵,白忙活了!”爷爷骂了一句。
张大爷惭愧地摇摇头:“是我看走眼了。”
爷爷摆摆手:“老张,这不怪你。”
回到木屋的时候,老刘头朝我招手,我就悄悄溜去了厨房。
他斜着眼睛看看屋里,好像是在提防卢川,“咋样,你们有什么发现?”
他一脸的期待,我只能默默地摇摇头。
老刘头沮丧地叹了口气。我看他也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闯荡应该有些阅历,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了。我说,我总觉得和那凶木有关,又问他那凶木是不是烧干净了,还有没有留下的?
老刘头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脸肯定地说:“肯定和这没关系,那木头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不用找。”
看他这么肯定,我也就没再继续问,然后回了屋子。
晚上,我们睡在大通铺上,干力气活的汉子,打起鼾来震天响,满屋子都是此起彼伏的雷声,真是要了我的命。
实在睡不着,我就在脑袋里寻思整件事。木把们怀疑川叔,我觉得还是很不靠谱的,纯粹是人言亦言,以讹传讹。就如张大爷所想,这人面疮,怎么也得是同等数量的怨灵附体,一个老祝死了,顶多有一个人得人面疮。人面疮说是病,但其实不是病,哪是他们想的那样一传十,十传百。
我这么一想,对,应该按照张大爷的思路去寻找突破口。
想来那凶木下面全是动物尸骨,会不会是这些动物的怨灵造成的人面疮。不过这个想法今天却被张大爷否决了,我跟小胖讲了今天凶木的事,也提到了这个想法,但张大爷说狐狸、皮子,都是野兽的脸,如果川叔他们身上长得是动物模样的疮,那还说得过去,可他们连人形都不具备,又岂会是人面疮。
我关于凶木的猜想,也被他们否决。凶木虽邪,但只要远离它,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凶木已经被焚。
我一阵哑口无言,比较他们是老江湖,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太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我没法反驳。
可是除了这些,也真的什么线索可寻,难道这房子底下掘地三尺,还能掘出万人坑不成?
这个想法让我心头一震,虽然有些凭空瞎想,但还真不无可能。当年小日本攻下东北,那贪婪的爪子也没少伸向这兴安岭的大山。那些伐木工都被枪杆子顶着,硬是钻进这深山里来,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那些尸骨又去了哪里?
再者说,小日本杀人不眨眼是出了名的,谁知这里会不会埋着一桩血债?
我对自己的想象力一阵佩服,明天不妨把我这个猜想说一说,也算是集思广益,至少也是个方向。
正准备让自己的定力与这鼾声再战一场,看能不能入睡,就听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我眉头一皱,这身形不是川叔嘛!
这大晚上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去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