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疯子到底怎么疯的,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他本来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惟独是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后来不知道经谁介绍,从外地买来一个女人就当他的媳妇,可结婚以后好几年也没有生过一个孩子。
到后来那女人不失怎么突然就跑了,说起来三疯子家买那个女人花了不少钱,没几年就跑了,他家里人肯定是四方打听。但说来奇怪,那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看见。
可从那之后,三疯子就疯了。
那时候三疯子年轻力壮,家里也没有人管他,他就在街上为非作歹,从大集的小摊上抢人东西,大抵都是吃食。
可今天三疯子突然间跑出来,一来就破坏了陈道长的法坛,村长就开始火了,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大声叫道:“过来人,把三疯子弄出去。”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我连忙也跑了过去,跟几个人把三疯子架到一边,这时候三疯子嘴里还哈哈大笑,叽哩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大侉子的棺材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撞着棺材内壁一样。
虽然大伙都知道这棺材里并没有尸体,但是这几声撞击却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不由一个个都脸上变色。
我也在心里打鼓,一拉村长,见村长正惨白着脸看向陈道长。
陈道长一脸凝重,但毕竟是修道之人,往日这种怪事定然是遇到过不少,他来到棺材边上,“啪”一声,一张黄符就贴在棺材盖子上,而后咬破食指,在棺材上写着什么。
说起来也奇怪,这时候那棺村里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开始窃窃私语。
陈道长不管被打翻的法坛,挥手叫人打起遮阳布,而后向村长说:“时辰快到了,赶紧开棺!”
村长不敢殆慢,叫了几个小伙子几下把棺材盖子给撬开了一条缝,陈道长化了一道化煞符就丢进了棺材里。
也就在此时,一道黄影从棺材的缝隙中“唆”一声窜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黄鼠狼。
那黄鼠狼也不怕人,瞪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了看众人,而后居然前腿离地,站了起来,如同一个人一样向陈道长拜了又拜。
见到这么惊奇的一幕,大家伙都惊呆了,纷纷议论这陈道长果然是化为高人,连黄大仙见了他都毕恭毕敬。
陈道长眼光一厉,向那黄鼠狼道:“大胆妖畜,装神弄鬼,还不快快归位!”
说着话,手里把乾坤袋一抖。说也奇怪,那黄鼠狼跳起来,乖乖地就钻进了那乾坤袋中。
陈道长把袋子交给徒弟,说道:“先不要伤它性命,我自后有计较。”
说完这句话,而后对着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的纸人念了几句口决,那纸人竟然自行走过去,躺在棺材之中。
陈道长这时叫人合棺封土,这仪式方才告一段落。
抽了个空子,村长走到陈道长身边,笑呵呵地说:“道长,那个黄大仙,您怎么处理。”
陈道长眯着眼睛:“这畜生修道也有上百年,来此间只是想借这坟地的风水之势。它本是修练不易,我也不忍将它怎么样。待我回去好生教训,它要迷途知返,我便度他大道。它如执迷不悟,那少不得要魂飞魄散。”
待一切安置完毕,村长把一黑袋子现金交给那个徒弟。又说了几句,陈道长师徒二人方才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我方才想起黑猫让我交给陈道长的符纸还在自己的口袋里。我本想追上去,后来一想,陈道长看起来有那么大的本事,料想也不会出啥事,当下也没往心里去。
从张大侉子死而复活,到后来他又闹出这一件件怪事,村里整天人心惶惶,如今这事情一了,大家心里都安定下来。
回去的路上,众人三三两两,全在议论这空棺才里冒出黄鼠狼的事,都说那陈道长很厉害。
我见小翠走在不远处,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不知道想些什么。我为了避嫌,也没有去跟她打招呼,跟在村长身边慢慢往前走。
村长说:“这下行了,麻烦都解决了,我也少了块心病。这两天,我闺女还要回家,昨天打电话来,好像还要带同学过来。这下你婶子可有得忙活了。”
听了这话,我笑了:“大莲不是在市里头上学吗?她同学怎么想起到咱们这山沟子来玩?”
村长瞪了我一眼:“放屁,什么叫山沟子,咱们这叫风水宝地。”
村长人挺好,但就是嘴上不积德,听着他骂我,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嘿嘿一笑说:“我跟大莲也是好久都没见面了。”
村长看了看我,说:“正好,大莲说要带同学们去周边转转,非得央着我去。我哪儿有空,我看你也没事,陪他们好好转转吧。”
不等我说话,村长说:“行了,就这么定了。”
我回到家里,见那只黑猫正爬在门口等着我回来,我摸了摸兜里的纸符,心里有点没底。
果然,那黑猫蹲了起来,眼睛直视着我说:“你没有把那张符给那个姓陈的吧。”
听了这话我一愣,心说你怎么知道那个道士姓陈。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虽然对这只黑猫心存芥蒂,但是已没有像刚刚听到它说话时那么害怕。
“那位陈道长厉害的很,还从坟里抓上来一只黄鼠狼。”
我给自己打着圆场,吹嘘着陈道长的本事,为的是想告诉黑猫,人家本事大着呢,有没有你这符纸都没什么。
没想到黑猫听了我的话,冷冷地说:“嘿,那姓陈的活不过七天!”
我先是心头一颤,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感觉这黑猫的话,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魔力。我有点急了,说道:“那我给他送过去。”
黑猫冷声说:“不用了,晚了。”
说完窜上墙头就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怔怔地发了半天呆,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因为这个令陈道长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成了间接的凶手?
但后来又一想,看陈道长的手段,根本就不像黑猫说的那样,陈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人,如果发生什么事,我想他也是可以化险为夷的。
我心头忐忑,并一直安慰着自己。
果然从陈道长做完法事之后,张大侉子就没有来过。我暗暗打听着陈道长,也没有听说他家出什么事,慢慢地就放下心来。
这一天早上,我刚刚醒过来,就听完院外面有一个女声叫我:“孟凡哥,你起床了没有。”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我跳下床来,胡乱穿了双拖鞋就走到院里,问道:“谁啊?”
“孟凡哥快开门,我是大莲。”
之前村长跟我说,大莲的同学要来我们村,我也没没有在意,没想到还真的回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把院门打开,就见三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三个人正站在院门外。
前边那个是大莲,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小时候胖嘟嘟的,我平时都是从她手里骗零食吃。为这事,我爷爷没少打我。但是女大十八变,这时候的大莲出落得亭亭玉立,俨然一个大美人。
后面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听大莲介绍,男的叫王强,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人长得有点胖,穿的衣服干干净净。
那女的叫夏彤彤,我一看到她,不由心头一跳。这女的长得太好看了,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大眼睛,高鼻梁,一张粉嫩嫩的小嘴嵌在白白净净的俏脸上。她身着一件白色的短衫,下身穿着短裤,又白又嫩的大腿露在外面,晃得我头晕目眩。
我把三人让了进来,给三人泡了茶,我则跑到屋里洗了洗脸,又换了件体面点的衣服。
刚刚回到院子里,就听王强说:“我们这次来,是听大莲说这里发生了些怪事,所以是慕名来这里看看。”
我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大莲,笑了笑说:“没啥可看的,事情都解决了。今天带你们去神女店,三仙堂去看看,那边还可以,挺好玩。”
没想到王强冷声说:“那东西哪儿都有,犯不着到这里来,三王爷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再说了,我要去那边上柱香,怕是那几位也担不起。三王爷我就是为了那个事情来的,要是解决了,那我们明天就走了。”
听了这话,我就有点不乐意了,心下也对王强的身份产生了怀里。
他自称“三王爷”,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王爷,应该跟早年行走江湖取的浑号差不多。可让我惊奇的是,他大言不惭地说给几位仙家上香会折了他们的道果,仿佛他比那几位仙家还牛逼似的。
大莲一听,一把抓住王强的胳膊:“王强,你别这样,好容易来一趟,别这么快就走啊。”
我一看大莲看王强的眼神,心头一乐。这丫头百分之二百看上这个孙子了,但是我看王强那王八蛋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关键是那人太倨傲了,尤其那眼神,闪着一种狠厉之色,让人觉得不自在。
反倒是夏彤彤,一脸和颜悦色的。本来就是,你说你麻烦别人带你去玩,还这不行那不行,你以为这是哪儿?旅行社啊?
王强看了看大莲,说道:“大莲你不是说你们这儿有一个十里磨盘吗?不然今天你让你这朋友带咱们去看看呗。”
听了这话,夏彤彤也是一脸期盼地看着我,一看大莲平时就没少在他们面前吹牛逼。
可是十里磨盘是什么地方,张大侉子的事儿刚刚处理好不说,那个地方对我们这儿十里八村来讲,就是个禁地。平时所有人都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这大莲没事儿跟人提这个干什么。
可能是见我脸色变了,夏彤彤笑道:“咱们都是无神论者,不相信鬼鬼神神的,都说事出有异必为妖嘛,我们就是好奇,想弄明白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说你们懂个粑粑,张大侉子和陈道长,我都是亲眼所见的,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一只会说话的猫。
如果没有这些事的发生,我可能也可以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从小在这村子里长大,耳濡目染,谁敢说自己就不相信那些邪门歪秽?
我正要说什么,却见王强眼光一转,就盯在了院里张大侉子那天踩出来的那个图案上。
我明显看到王强脸色一变,从椅子上就坐了起来,走到脚印边上,回身冲我说道:“这脚印怎么来的?”
我看他神色一紧,心头也微微一跳,但还是故作从容地说道:“有什么问题?”
“这是金龟卸甲!”
听了这话,我不由全身一震。因为之前陈道长来的时候就说过“金龟卸甲”四个字,现在又从王强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可能令我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