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尘自从看海之旅结束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变得很沉默。王乐乐后来有几次找他,他都推说有事,避而不见。王乐乐渐渐就不再找他了。
李梦尘慢慢开始接触网络,同宿舍的郑龙是一个资深网虫,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网吧渡过的。李梦尘渐渐跟着郑龙也学会了上网,刚开始只是聊天,浏览网页,郑龙是个网游迷,好几次让李梦尘和他一起玩网络游戏,李梦尘一开始对网络游戏还有点排斥,因为在他观念,那是一种很消极的生活方式,整天玩游戏,不学习,浪费时间也浪费钱,想一想自己辛苦赚钱的父母和年纪轻轻就外出打工的妹妹,李梦尘根本没法玩下去,他觉得上网至少应该学点什么,所以看看网页,了解一些新闻时事,看些电影,起码还有些用处。
但是大学里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大把大把的时间,时间多到你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发,睡觉会睡到心烦意乱,看课外书也会觉寂寞生寒,生活中必须有点刺激才行。郑龙从一进大学就一头钻进网吧再没出来,李梦尘一开始不理解他何以能从中得到那么多的乐趣。但是后来他也渐渐觉得除了网吧,他也没有地方真的可以找到安慰。
所以李梦尘慢慢也变成了网吧的常客,一个资深的刷夜高手,白天不上班在宿舍睡觉,夜里去网吧一玩就是一个通宵,这种生活让李梦尘觉得大学整天都是昏天黑地的。他就这样连续上了一个多月的夜网,有一天从网吧里走出来,已是清晨七点多钟,早上的阳光明媚的有点夺目,他却感不到一丝美好的感觉,半年的生活费用不知不觉中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发现他做了一件多么没良心的事情,父母在家里累死累活地干活,妹妹小小年纪出外打工,而他却在这里虚度光阴。他觉得很难受,有种无奈和绝望。前几天他看到王乐乐了,和她走在一起的是那次一起去海边的史小可,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动作亲昵,李梦尘再笨也能看出他们两个应该是确立男女关系,李梦尘甚至忍不住在想,王乐乐是否已经和他上床了。最近李梦尘在郑龙的教导下,学会下毛片,看到那种片子让李梦尘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脑子里一直出现赤身裸体的男女在纠缠,他走在路上看见路过的女生,有时会联想那种裸露女子的模样,性观念在他脑海里变直接而具体。所以当他看到一对男女情侣很亲密地走在一起,他常常会忍不住去想,他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好久没有看到王乐乐,李梦尘几乎都快把她忘掉了,原以为爱情有时是可以如此轻易地被遗忘的。但是又突然看到王乐乐,李梦尘又想之前和她相处的那些事情,虽然只是简单的聊天,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而此时这些回忆因着眼前的王乐乐与另一个男生的卿卿我我而变成大剂量的毒药一样在李梦尘的身体扩散开来,导致的结果是痛苦,纠结,嫉妒,无奈,绝望。
李梦尘再也不想去网吧了,他到自己关宿舍里有一个星期,每天只吃些方便面,喝点水。他有一周没去上课了。朱倩倩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推说自己生病了。他不愿向别人提起,他穷得几乎吃不起饭了,而他也敢再向家里要钱,半年的生活费对于家里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家里人也很难相信他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花得所剩无几了。
现在他身上只有二十块钱,这将是他以后的所有生活费用,而恐怕没有人能用二十块钱在一个城市里生活几个月吧。
李梦尘变得非常沮丧和绝望,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难处,郑龙已经连续请他吃了快两周的饭,他不好意思再向他借钱,他更不好意思向妹妹要钱,本来他就觉得自己亏欠妹妹很多,自己做哥哥的不能保护妹妹,照顾妹妹,反而要让妹妹拿钱养活自己,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要辍学,不想再上大学,以前所向往的大学生活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但是家里人肯定会反对的,李梦尘想着这些事情,心里烦乱。突然想找个地方,静静地一个人呆在那里。他又想去海边了。
李梦尘骑上自行车,独自一人走出大学校园,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海边,本来天气很好,等他到达海边,已经变成乌去密布了,他没有看天气预报,不知是什么天气,此时的大海与他前几次来看时的大海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以前是平静的,深蓝,偶有风吹过,掀起一层层海浪,就如一个慈祥的老人一样。而此时大海变成了一个凶恶的大汉,呼啸怒斥,仿佛要把天都掀起来。李梦尘被这种景观震撼了,他感觉到大自然的无穷力量,突然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而就在此时天空一个耀眼夺目的电光突然辟出,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雷鸣,李梦尘被吓住了,天气变化太快了。他虽然很郁闷,但是还不想就了却生命,毕竟他还有很多事还没有做。他慌忙骑着自行车向着海边最近的一座建筑飞奔,那是一座灯塔。不过在他距离灯塔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的时候,他被一阵狂风连人带车刮了起来,像是在风中飘散的叶子一样。李梦尘随着狂风被带到海里,在汹涌的波涛中翻滚,肚中被灌了一肚子又咸又涩的海水,一个大浪袭来,把他打入海底,又一个巨潮翻起,把他推到半空中,恍惚之中他仿佛进入到一种黑暗的世界,刚开始耳边还有波涛怒吼的声音,后来只听到很细微的细流,后来又渐渐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突然又是一道巨光,李梦尘只觉得脑中生出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光,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自己的脑子里一样,整个脑袋都痛的要命。李梦尘心里想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了,这是他最后一个清醒时的意识。
当李梦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针,他的头还是很疼,眼睛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雾汽蒙着一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旁边有一个人,李梦尘隐约看出她是一个护士,他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也哑了,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举起手向那个女护士示意,却发现手也不能动了。他又试着抬一下腿,却发现腿像不是自己的腿一样。
怎么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向李梦尘袭来,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吗?
房间里好像又进来三个人,他看不清模样,只觉得有些熟悉,一个人扑在他身上,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母亲,那另一个应该是他的父亲,还有一个他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恍惚听到那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却听不太清楚,难道自己的耳朵也不灵了吗?
李梦尘这样恍恍惚惚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脑子虽然一直清醒,可对于外界的感知却变得一片模糊,他心里很着急,却又无能为力。渐渐得,他又躺得累了,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直在坠落、坠落,仿佛永远也坠落不到地面一样,在梦里他能说出话来,手脚也很灵活,但是他在坠落,所以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用法,他想找到一些可以抓住的事物,让自己停止坠落,但是他四周空无一物,他还在不停地坠落。
他发现自己下坠的方向有些微的光亮,仿佛一个什么出口,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那微光渐近渐亮,后来变得一片光明,而光明背后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李梦尘,李梦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好像就来自下方,就在那一片光亮之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甜美温柔,仿佛是轻吟低唱出来的,带着某种魔力,李梦尘不由得想到那光亮之后去看一看,是什么人在叫他。
但到他接近光亮时,身体却突然停止了,不仅停止了,而且世界好像颠倒了一下一样,光亮的位置本来在他上面,现在却变成在他面前,变成了一道光墙,他不知什么站已在了一块坚硬的黑岩之上。
那光亮之后的声音还在招呼他:“李梦尘,李梦尘,到我这里来……”
声音好像比之前大了一些,而且更加摄人心魄,李梦尘不由自主得想到那面光墙之后。
他用手触碰那面光墙,光墙立即产生一股强大的弹力,把他弹得老远。李梦尘感到一种特别真实的疼感,好像根本不是在做梦。
“李梦尘,别放弃,快来这边,冲破那面光墙,你的人生会变得大不一样,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且你还能得到我,相信我,只要你看到我样子,你一定会想要得到我的,快来吧,李梦尘。”
李梦尘听着这些充满诱惑的语言,内心也不知为何觉这些话是真实的,你不能不按她说的去做。
他后退了几步,做出一个百米冲刺的架势,助跑,一跃而起,向着那面光墙撞去。
光墙在他的撞击下变成了软绵绵的棉花一样,缩成一个小窝,到李梦尘窝在里面,李梦尘使劲用手扒着,扯开了一道口子,顺着这道口子李梦尘挣扎把头和身体依次挤进去,最后钻过了光墙。
光墙背后是一个宫殿一般的大房子,大房子中间摆着一张其大无比的床,床前设着纱帐。
“你终于来了。”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只透过纱帐,李梦尘已经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媚态。
“你走到我身边来,让我看一看你。”女子轻唤道。
李梦尘着了魔一样向大床移步,纱帐自动掀开,走向一个半裸身子的美艳女子。
“李梦尘,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好久了。”说着,美艳女子伸手摸在李梦尘额头上,李梦尘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端端躺在床上,依然在输液,旁边有他的父母陪着,这一次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边的任何事物,甚至是很细微的尘埃他都能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