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举报有功!”我抢答道。
“错!”他断然否决,“是他女儿*的东西好!”
“龌龊!老流氓!”我终于等到反扑的机会,骂道。
他先是嘿嘿地笑,继而笑得前合后仰,再后偷看我一眼,便忍住笑,摸了摸眼角笑出的泪水,说:“德哥啊,跟你在一起就是开心。你太天真、太无邪了!”
我对他的反话正说只能报以冷眼。
“熊丕志的女儿叫熊娜娜,原先是县实验小学的老师,外表漂亮、文静、清纯,能歌善舞,”他说,见我认真听他说,他却转移话题来戏弄我,“不要一听这里就动心了啊,这可是一朵罂粟花,有毒的……”
“说吧,不会动心的,”我微笑着说,“俺姜辣着呢!”
“今年五四青年节,县团委举办全县青年联欢会,我们的熊娜娜参加演出了,”老李又以说书的口吻说开了,“我们的县委一把手、张世荣同志应邀观看,当熊娜娜独舞时,张世荣书记眼睛一亮,正襟危坐……熊娜娜面带微笑在台上尽展身段,挺胸凸臀旋转曼舞,我们的张世荣同志啊,看着看着,*那根东西不安份起来了,嘴角的口水也流了下来……”
我哈哈大笑,问:“编吧……”
他似笑非笑,斜蔑着眼睛看我,嗔怪道:“你这人呀,就不尊重人,老是不信我老李说的,哎!倒霉!”
“你又没坐在张书记身边,你怎么知道他流口水了?怎么知道他*又怎么样了?”我批驳他,“一听就知道你瞎编的。”
“但,”他正色道,“那次联欢会后张世荣和熊娜娜好上了,却是事实!全县都知道的事实!”他拍了下我的屁股,“跟你没什么好说,走吧。”
见他有点失望不讲了,我倒失落了,问:“真的好上了?”
“不说了!”他赌气了。
“老李头啊,那熊娜娜现在还是老师吗?”我又问。
“既然跟县委书记好上了,那有再当老师之理,你这笨猪!”他不知何时折了一支小树枝并用它甩打我的屁股,“那熊娜娜才跟张书记相好不到个把月时间,就调到教育局去了。喂——,德哥,你不会跑去找她吧?千万不敢去动县委书记的奶酪呀,那不止是滚回良种场那么简单啊!后果会很惨的呢~~”
“她老公知道吗?”我问。
“什么老公?人家还没出嫁!”他又甩打了我一屁股,“看来你还真上心了呀……”
能不上心吗?仇人熊正扬的父亲是县合成氨厂副厂长,熊丕志又是姓熊又是副厂长,这么说熊娜娜该是熊正扬的姐妹才对。现在熊正扬正躺在县医院……
“她的哥还是弟,有一个在县涤棉厂……”我说。
“你这都调查了?”老李惊讶地问。紧接着,他又说:“不过,听人说她这人还是个不错的人……”
“她能帮她父亲扶正厂长位子,总不至于不管她弟弟死活吧?”我疑虑地问。
“听说她弟弟在贵安镇也是一条好汉,”他惊讶我的问话,“德哥啊,你怎么那么关心熊娜娜的一家人了?莫非你跟他们有什么过节?”
我心一沉,急忙说:“没有。听说他弟弟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的,要是犯法了,她熊娜娜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关键时候当然会出手相助的,”老李越发狐疑地看我,“看来你很顾忌熊娜娜呀?不过,听说那女的很有正义感……”
我对老李所说嗤之以鼻,“熊正扬正因为有她那么个姐姐,所以有恃无恐,熊娜娜是助纣为虐!”
“这跑题了,咱不管熊娜娜家里的事,”老李玩世不恭的态度,“话说张世荣跟熊娜娜搞上后,第二天就住院了……”
我噗嘁一声喷笑出来。
“他一个五十左右的人,而人家熊娜娜才二十七八岁,相差二十来岁呀,怎么搞得过呀,是吗德哥?”老李极力瞪大他的小眼睛,眼睛里充满邪笑,“更加上熊娜娜*那东西是个‘漩涡似的家什’,进来容易出去难呐——!……”
说到这里,老李强忍住不笑,我却懵懂地看着他。
“什么‘漩涡’?”我问。
“哎呀,哎呀,”老李摇头,“果然没有结过婚的傻帽一个!江里的漩涡知道吗?熊娜娜*的那东西就是‘漩涡’,强力的漩涡,哈哈哈……”
我回忆着与杨翠英和林云倩来那种事的细节,哪是什么“漩涡”?!这让我更加好奇,但出于羞耻心,只好不问‘漩涡’的事,转而问道:“张书记和她还保持关系吗?”
“有‘旋窝’东西的女人是个尤物,张世荣那个老色鬼岂能轻易放过?”老李唾沫四溅,“虽然腰部不好,虽然老婆管得严,但还是时不时用一用……”他嘴里骂着“娘希匹”后便转身往路边撒尿,边撒尿边说,“老子我要是当上县委书记,也该去熊娜娜那里尝尝鲜……”
撒完尿,他转过来,一边扣上外裤的纽扣,一边看我的裆部,蓦地大声嚷道:“哎約,你裆部怎么起山包了?”
“别推己及人啊,”我迈步往山上登去。
“没有反应,那是太监呢!”他说罢紧跟而来。
“别老不正经啊!”我朗声说道。
老李见我羞于谈论男女方面事,便不再说那“漩涡”的事,转而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张世荣跟熊娜娜的那层关系很快就传遍全县,熊娜娜的父亲熊丕志当然也听到,于是便想当正厂长了,刚好前任厂长又贪污,于是乎就心想事成了。”
这后半截的故事纯属多余,我听了也没有哼一声。也许老李觉得很失败,面子上过不去吧,他又聊其它的话了。
“现任的教育局局长吴伟光又色又傻,”他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他最近故技重施,用‘缠打战术’追熊娜娜。‘缠打战术’知道吧,就是纠缠不休……”他用树枝狠力甩打路边的橄榄树树干,“这吴伟光啊,准死无疑了,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呢,轻者被免职,重者去吃‘二两半’!”
我停下来,转身笑看着气喘吁吁的李深耕。
“德哥啊,你别笑,我讲这些你可得听进耳朵里去呀,”他像风箱被拉似的,“噼噗、噼噗”地喘气,但仍然不忘说话,“你身高马大……壮实如牛……帽赛潘安,日后掌权……可得注意……‘色’——字啊!”
“注意个屁!老子马上滚回良种场去了,还掌个鸟权?!”我气愤地说,“别跟我提权和色!”说罢,我健步如飞往上登去。
“等等我呀,德哥同志,”他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喊,“我老李快憋气了呀……”说罢,他吭吭吭地在干咳。
仇人张金弟、熊正扬他们怎么都跟川坪县第一号人物有关系?那我姜德华如何报仇雪恨?
张世荣一句话,我差点下午就滚回良种场去了,如今虽然有陈为斌县长顶住,但他能顶多久?看张世荣那强势,陈为斌估计不是他对手的。滚回良种场只是时间问题。
胡东星副市长呢?老李可是帮过他上位的,他出面能挽留住我吗?得问问李深耕这老头,于是我停住脚步在等他。
“老李头——,”我喊叫。
没有回应。又叫,又没回应。我急忙顺原路走下去。走到刚才停住的地方,仍不见老李。再喊,依然没有回应。
“死哪里去了?”我高喊,“老子可回去了啊……”
“德哥——,在这!”
循声找去,老李仰躺在一块宽大平整的大青石上面,闭着眼睛。
“怎么啦?”我以为他身体出问题了,便关切地问。
“惨了~,德哥!”他装作哭腔说。
“哪里出毛病了?”我急切地问。
“这——,”他手敲击着头部。
“摔了?碰了?”
他慢慢坐起,阴阳怪气地说:“没摔没碰。我在想,日后你在良种场,谁人陪我李深耕再登灵峰寺啊……”
“打个电话我便来了吧。”我脱口而出。
“我身上没烟,来一根,”他向我伸过手要烟抽。
我递给他一支,自己嘴上也叼上一支,掏出火柴划燃要给他点上却被寒风吹灭。
他拿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将他自己嘴上的烟点上,后扔给我,说:“德哥啊,人是有缘份的。全机关我没有一个朋友,他们我看不上。说来奇怪,我对你却一见钟情……”
我听到这里哈哈大笑,骂道:“娘希匹的,我又不是熊娜娜……”
“这一见钟情呀,可不限于男女之间啊,”他吐着烟雾,“就像三国时候的刘关张……”
“哦,哦,”我依旧笑,“我还以为你男女不分了呢,抑或是把我当女的,还真吓我一跳呀。”
“以前跟我登山的只有胡东星一个,他当了副市长,”他端详着我,“今天我再次登山,是你德哥陪我,我有个预感:你将来的官不比胡东星小……”
正在打火点烟的我一听他说这些,马上联想到他可能会动用他当副省长同学的关系帮我留在县府办,顿时来劲,坐到他旁边,急切地问:“老李头,不要当那么大,先帮我留在县府办当秘书就行,如何?”
“现在帮不了你,”他说,“日后时机来了再说……”
“说个屁话!我蛮试试你肯不肯帮我,”我站起,假装生气了,“不肯帮我就不要在这里说什么官不官的,我马上回良种场了,还官个屁!纯碎戏弄我德华吧!”
“哎呀,德哥,你别急吧,”他也站起,摸摸我的后背,“日后有的是机会嘛。”
“对了,你自己还是先提提官再说吧,”我斜了他一眼,见他面露尴尬,便转过身,拍打他的肩膀,“继续走呢还是打道回府,你定?”
“今天中午我们是去灵峰寺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走!”他说罢,径直往前走去。
我知道他心里难堪,不免生出恻隐之心,柔和地说道:“老李头啊,今后你烦闷的时候给我打打电话,我呢场里的福桔、雪柑熟了可以吃的时候也打电话通知你……我们多多联系……”
起先,我是想安慰老李,没想到说到后面我自己内心却伤感起来。
老李他不搭理我,依旧独自闷闷不乐地往上迈步。我刚才叫他帮忙是不是太唐突了,毕竟与他初识呀,他会不会认为我这人太过势利眼了?太急功近利了?
“老李啊,别往心里去啊,”我诚恳地道歉,“我知道你也是没背景没关系的人……”
“我干嘛没背景没关系?”他停住脚步,转身说,“只不过没到时候。”说罢,嘿嘿两声。
突然又想起刚才他说的他的一个同学是我们省的副省长,胡东星还是他帮忙提携的,于是便打趣他:“有有有,都可以帮忙提胡东星副市长了,怎么会没有呢。不过放心好了,我姜德华回良种场终老此生,就当我刚才叫你帮忙的话没说好了……”
“哎呀——!”他重重地叹口气,转身继续往灵峰寺进发。
我现在是指望不上李深耕帮忙了,也就不奢望了。但想起陈县长万一拗不过张书记,我肯定要回良种场了,心便又戚戚然,再想到张金弟和熊正扬那两人,我的心情越发沉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不免唉声叹气。
“要振作啊,年轻人!”老李又歇下了,转过身来,意气风发地说,“古人说:要潜居抱道,以待其时。”
“是啊,目光要远大,”我也停住,发挥他的话意,“心存高远!要比这座山高,要比北京还远……”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啊!”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德哥啊,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哦,滚回良种场,没人比我更悲伤!”我像对对联一样回应他。
他笑,我也笑。他笑得有点伤感,我笑得有点无奈。蓦地,想起他刚才说熊娜娜*有“漩涡”的家什的话,进而脑海里便浮现出上午县委张书记雷霆之怒的凶煞相,顿时手脚发软……
“开拔!”他转身继续往上登,嘴里还念叨着“人人都说神仙好,就是功名忘不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却看到他慢慢变成了他那个当副省长的同学,继而又很快晃动成上午的胡东星副市长……
我脑海里闪过“给我一个支点,我便会撬动地球”的名言,继而产生“给我一条缝隙,我便跻身官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