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2月10日,星期四,英国考文垂。
临近深冬,林宇一如既往的穿着老三样,贴身的白色棉质衬衫就着黑色西装外套,外面则是件深色的中长款呢子大衣,出了酒店大门,他望了望有些晦涩不明的天色,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一阵风吹来反倒让他感觉到了阵阵寒意,不由得将大衣裹的更紧了些。
英国的冬天大体要分成两种……
一种是苏格兰的冬天,寒冷刺骨。如果正值下雪的日子,屋外漫天飞雪,旷野则冰天冻地。
身处荒原冻土之间,极目远眺可能会无意间发现一座傲立在山崖峭壁上的古老城堡,凄凉而又沧桑地守候着辽阔的苏格兰的土地。正如苏格兰人不折不饶,永不妥协的倔强性格。
进得繁华的街道,觅得一间老酒馆,坐下喝杯苏格兰的特产——威士忌暖身,看着窗外的飘雪,听苏格兰人诉说着古老的情怀,这便是苏格兰的冬天。
而伦敦的冬天就显得温情了许多,一近圣诞期间,街头就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圣诞灯饰,百货商场的圣诞橱窗则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都能感受到节日的快乐气氛,地铁里呼啸而至的冷风,被大家繁忙的脚步所忽略,咖啡馆里的咖啡和甜点冒出刚出炉的热气,街道上流浪音乐家奏着欢快的音乐。
冬天?或许伦敦的冬天算不得是冬天……
而天气情况类似的考文垂,临到圣诞,也是一派节日即将到来的的欢快景象。
林宇坐在车内,脸部隔着车窗,眼睛几乎贴到车窗玻璃上,贪婪地打量着西方人特有的节日盛景,同样是过年,在京城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见到如此的繁华街景,眼睛关注着,脑中对比着,越看越想心里却愈发的悲凉,惆怅……
每天和凯莉同进同出的上下班,虽然公司的大多数同事见过几次之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未传出什么难听之言,盖因欧美相对注重个人隐私,大多数人都不太关心别人的私生活。
但难免碰上有着八卦之心的好事多嘴之人在两人背后面指指点点,反应迟钝的林宇对此浑然不觉,从来就没留心关注过此事,也一直未曾将之放在心上。
只是作为女人的凯莉既有女人特有的细腻敏感,而且身为秘书的她时常都得和各色员工打交道,大体会遇到一些一闪而逝的异样目光,虽然她心之所为何事,刚开始难免会有尴尬的时刻,但“小辣椒”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非常之强,几次之后她就能面色坦然的轻松面对,而且言谈之间反倒尽露骄傲之情。
睡眼惺忪的林宇进入办公室后,照例会来上一杯苦咖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有了上次的惨痛经历后,林宇吸取了教训,再也不会亟不可待的大口痛饮。反而如同小时候在京城的胡同口吃早餐时,喝豆汁般的小口吸溜。
有次让凯莉见着了他这般作态,让对方大大的嘲笑了几句。
林宇不以为意,反而洋洋自得的说道:“这是下里巴人、乡巴佬的喝法,正好配我。”凯莉听完之后更是对其鄙视不已,变本加厉地将其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林宇倒是丝毫不以为忤,转而讲起了在京城的生活趣事,告诉了她这种喝法的由来,让凯莉听得兴致勃勃,一有空就央求着他讲些小时候的生活经历。
每次讲到关键之处,林宇就住嘴不言,总是笑着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带她亲自走一遭。让她体验一番京城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让凯莉听得一脸感动之色,对此向往不已。
最近连续每天工作16个小时以上,每晚都得熬夜赶工,精神疲乏得实在有些撑不住的林宇,在吃过午餐后,打算小憩片刻,还未等深度入眠,却被一阵“哈哈”的大笑声所惊醒。
推门一看,却见面带风霜之色的詹姆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脚下还立着行李箱,正站在秘书台前和凯莉有说有笑,林宇并未上前打搅两人的热闹寒暄,只是双手抱怀,倚在门前,面露微笑,静静地看着。
久未露面的詹姆斯一直呆在意大利的摩德纳和恩佐法拉利斗智斗勇,进行专利交换的谈判,看他满面红光,笑意焕然的样子,估计事情进展顺利。
只见詹姆斯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身上的哪个地方摸出一支已经用彩纸包装好,盒面上打着精巧蝴蝶结的长方形盒子,笑着说道:“圣诞礼物。”
接过盒子的凯莉欣喜不已,睁着大大的眼睛,以目相询,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之下,她轻巧地拉开丝带蝴蝶结,打开一看随即发出一声惊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条印花真丝围巾,但看凯莉诧异的眼神和夸张的腔调,想必价值不菲。
林宇表情严肃,重重的咳了一声,待双方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后,以一副严厉的口吻喝道:“老头,私下贿赂我的女秘书,所谓何事,从实招来。”但话音中的打趣之意,眼神中的促狭之味却展露无遗。
人老成精的詹姆斯早已瞥见靠在门口的林宇,自然不会将此话当真,转过身来,平静的神色中露出淡淡的笑意,用温和的目光望着他。
终归是林宇年轻,阅历浅,沉不住气,“噗嗤”一笑,率先败下阵来,他上前给了詹姆斯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一边感激地说道:“辛苦了……辛苦了……”
林宇的热情反倒让对方不知将手往何处放,一时僵在那里,面现尴尬之色。
待到林宇略显出格的接待礼仪表示完毕后,两人又重新握手寒暄,这次詹姆斯倒尽显绅士风度,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矜持,两人相知之意言喻溢表。
进到办公室,林宇没有玩主雇之套,而是以朋友之姿将詹姆斯迎到了会客区,挨着单人沙发坐定,待凯莉送上咖啡退出去带上房门后,两人谈起了詹姆斯的意大利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