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阳这一次的反应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似乎是知道什么,何远也是觉得自从刚刚之后眼前的这个人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有些越发看不清深浅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薛一阳说:“要不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他指了指前面的民房,那边看起来像是这个村子村民聚居的地方,何远心里没底,就没有说话,他又惦记着窑洞里的这些碳人,谜团一个接一个被推到了他的面前,而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薛一阳走在前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窑洞里出来之后,何远就一直觉得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回头看了好几次,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一转过身,这种感觉就又来了,让人很不自在。
之后薛一阳停下来了,何远看见前面是一块路碑一样的东西,但是走近一看却发现不是,这块有些歪的石碑上只有三个字——于家庄。
三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瞬间让有些迷糊的何远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与此同时,他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难道是他们?”
薛一阳离他很近,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就问他:“他们是谁?”
何远只是脑袋里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也没什么依据,于是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这个石碑却不像一般石碑用的材质,就转移话题说:“这个石碑感觉有些不一样。”
薛一阳说:“是一块铁石。”
铁石?何远第一次见用铁石做石碑的,马镇也从没见过有这样的,他问薛一阳:“这是为什么?”
薛一阳摇头:“我感觉这里谜团越来越多了。”
何远说:“于家庄,应该就是马镇最早的于家窑口,于二伯和我说过,马镇的窑口最早就是于家的祖辈从官窑带回来的手艺,可是后来忽然又不做了,于是变成了周家窑口和夏家窑口,如果说我们的确是在于家窑口的旧址的话,那么我们的确是在马镇并没有走远的。”
何远思维敏捷,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想通了这些地方,只是他却觉得于家窑口为什么最后封窑迁移到了关口,再不做这个行当,恐怕和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些诡异场景有关。
薛一阳并不知道这些就里,他听见何远这样说之后,只是带着揣摩的意味重复了一句:“于家窑口?”
何远听他的语气好像不一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薛一阳问自己:“你说的那个于二伯,是不是就是于从正?”
何远并不知道于二伯叫什么,听见薛一阳忽然喊出来一个这样的名字,自己也有些懵了,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于二伯叫什么?还有你怎么会认识于家庄的人?”
薛一阳说:“我不知道,你刚刚说起于家窑口,我脑袋里忽然就想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可是他长什么样,又是什么人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我就只是知道这个名字一样。”
何远看着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薛一阳和于家窑口有关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否则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而且从刚刚他看见窑口里的碳人想起自己的名字到现在又说出于从正这个名字,似乎每一次的变化,都和于家庄的线索被发现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他姓薛,何远就差不多认为他也是于家的人了,可是这个念头才闪过,何远就想起了耿白,耿白好像也不姓于,可他也是于家的人。
想到这里,何远继续问他:“你还想起了什么?”
薛一阳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石碑有问题。”
何远也知道石碑有问题,但是薛一阳说的很显然不是这个,他在就近废弃的房屋里找到了两把还勉强能用的锄头,拿了一把给何远说:“把这个石碑挖出来看看。”
何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已经开始挖石碑,于是也帮着他一起。在挖了有半人深之后,他们一左一右挖到了两个人头,顺着继续挖下去发现石碑连着这两个人的肩膀,而且这两个人和石碑一样,也是铁石做的,似乎是一块铁石被雕刻成了这样的模样。
看见这样的情景,何远问:“还要继续挖下去吗?”
薛一阳说:“挖。”
但是再挖了一截下去,何远就觉得有些瘆人了起来,因为他看见更多的人头冒了出来,而这些人头不是之前铁石那样的,而是一个个的泥人头,就是用泥塑成人之后也没有经过烧制那样的泥人,有些和土里的泥都混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土里头长出来了泥人一样。
何远问薛一阳:“这些是什么?”
薛一阳说:“先别管。”
但是再往下挖了一小段,忽然就挖出来了别的东西,一眼看上去就和刚刚的泥人不一样,何远虽然从没有见过,但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泥哨子!”
薛一阳看着地下陆续出现的这些泥哨子不做声,好一会说了一句:“重新埋起来吧。”
何远彻底不明白了,薛一阳已经将土重新推回去,直到完全填好了才作罢,这时候何远才问:“刚刚我们做了什么?”
薛一阳说:“我想确认一件事。”
何远问:“确认什么事?”
薛一阳说:“确认我们站着的这下面,以前是一片泥田。”
何远愣了一下说:“泥田?可是为什么……”
薛一阳却看了看已经逐渐暗沉下去的天说:“天要黑了。”
薛一阳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一句,让何远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维,这时候薛一阳又问了何远:“现在你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了吗?”
这已经是到这里后薛一阳第三次说起这个问题了,被问得多了,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来这里找什么东西?
正疑惑的时候,原本寂静一片的村子忽然传出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像是有人遭遇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回响在整个村子上方。听见叫声的第一时间,薛一阳就确认了声音的方位,他指了指左前方说:“是从那边传来的。”
何远只辨认出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吼叫声,至于方向,更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一样。他和薛一阳奔跑着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过去,他感觉进入了村子里很狭小的巷道之中,来回穿梭着,最后终于在稍稍变宽一些的巷道里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近了才发现,头已经不见了,血簌簌地从断掉的脖子里流出来,脖颈上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把头咬掉的。
何远惊异地看了看薛一阳,透出一股子害怕的神情,薛一阳说:“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尸体前面就是一家农院,门是开着的,而且能看见有血迹一直延伸到里面,看到这场景,何远的心已经揪了起来,而薛一阳有要走进去的架势,被何远一把拉住,何远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这样往里面冲?”
薛一阳却异常地冷静,他看着何远只是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这和我为什么在这里有关。”
薛一阳说完就走进去了,何远观察了这个农院,也是常年没人住的废弃感觉,只是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在院子中央有一口井,血迹到了井边就消失了。
院子里打井并不奇怪,可是一般都是在角落或者围墙边上,把井打在院子正中央的的确很少见,所以何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他问薛一阳:“这口井是不是有些古怪?”
薛一阳试着看了看井里头,却发现是一口枯井,而且并不深,脸一丈深都没有,血迹虽然消失在井边,可是这样看下去却看不到井里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薛一阳听见何远这样问就回了一句说:“好像不是井。”
何远也够着头往里面看了看,所见和薛一阳的也差不多,他问:“不是井那是什么?”
薛一阳说:“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何远就没有出声了,他琢磨着薛一阳这句话,马上意识到了薛一阳想说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惊着了:“难道……”
薛一阳会意点了点头,他说:“我一直觉得这个村子有股子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我怀疑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何远还没有想到这里,他问:“什么假的?”
薛一阳说:“我们看到的这个村子是假的,真的于家庄,在这个村子下面。”
说着薛一阳指了指井下面,继续说:“至于是不是,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顺着井沿双腿撑在井壁上缓缓下去了,本来井也不深,即便跳下去也无大碍,只是薛一阳考虑怕井底有什么,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薛一阳下去没有异常,就朝上面喊何远:“下面没有问题,你快下来。”
何远看了一眼农院,说实在的,自己一个人在上面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一眼就是确认没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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