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兔怎么会是饿死的？
我感到诧异，大胡子刑事接着问道。
“我问你，在你梦里出现的那具饿死的女尸，是不是苏小兔？”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他从手边的资料中抽出一张，起身递给我。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他不得不加大身体的幅度才能将那张纸递到我的手里，以致我们二人之间桌子上的台布都被蹭歪了位置。
我本以为会是尸体的照片，接过来时双手还微微有些颤抖。待我看清楚那只是一张女生的生活照后，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我梦中那个饿死的女人。
“不是她。”
“你确定？”
“我确定，我梦见的不是她。”
“你撒谎！”大胡子刑事猛然一拍桌子吼道，“被害人是活活饿死的，死者尸体被发现前最后一个交谈过的人就是你，而你刚好梦见了一具饿死的女尸！”
忽然间，我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等一下，”我尝试梳理他话里的漏洞，“人不吃不喝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断气，如果你们是在她昨晚下播后发现的尸体，那她应该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亡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跟我连麦的人并不是你们发现的死者。所以，我不是最后一个和死者交谈的人。”
大胡子刑事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从他狭小的眼睛中我读不出任何信息。
须臾，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别狡辩了。自导自演一场解梦的表演，在被害人已经死亡之后，还与她的虚拟形象对话，不是刚好可以作为自己排除嫌疑的证明吗？”
“可能性存在，但可行性太低。如果真是我自导自演，我又怎么做到和已经死了的人对话呢？”
“很简单，根据现在的电脑技术，你完全可以将苏小兔所有的直播音频录入数据库，形成音源，再根据需要反向输出。”他嘴角的笑已经呈现很明显的弧度，“这不是大数据的逻辑嘛，你应该最擅长吧？”
我哭笑不得。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把这莫须有的作案手法，编得如此精细缜密，俨然一副不将我捉拿归案不罢休的架势。但我又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位不修边幅的刑事究竟还能编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论调。
“可我没有杀她的动机吧？”
“你梦里的那些尸体，就是动机。”
我皱起眉头，看着大胡子刑事起身离开座位，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十六年前，遭遇绑架和父亲被炸死这两次创伤事件，让你形成了扭曲的人格。长大后，你有了独立行动的能力，便通过无差别杀人来报复社会，释放内心的负能量。你梦里那些尸体，就是你用不同手法杀害的人！”
我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讲道理，要不是被扣帽子的人是我自己，我还真可能会相信这套说辞。
我本以为自己这一笑场，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会被打破，可大胡子却依旧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涂凌，我最后问你一遍，苏小兔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既然他已经问到第三遍，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我决定，直接揭穿他。
“没有关系，”我依旧先给出重复的答案，甚至删去了“我觉得”这三个字，“说了这么多，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猜测吧，你有证据吗？既然不是通过串联证据链而得出的结果，那就很难排除其他可能性吧？”
我调整身体，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
“不光如此，我想，这场审讯应该都是伪造的。”
我故意停下来观察大胡子的反应，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或表情。
“首先，我不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带回来的，但你上来就先问我有没有犯罪。这看起来很专业，实际上却自相矛盾。其次，我们国家规定负责审讯的人员至少要两名，可这里却只有你一个人。第三，你看起来好像一直在做记录，但我观察你的笔法，感觉不像在写字。综上所述，这场‘审讯’极其的不规范，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警察。”
我停下来再次观察他的反应。大胡子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却注意到他把笔下的纸张向自己身体一侧微微挪了挪。
我的猜想得到了确认，便更加自信地说下去。
“你的容貌过于不修边幅，肯定不符合对警容的要求。你先入为主的推理，和有诱供之嫌的审讯方式，自然也不合规。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审讯室里，用于记录的桌子上会盖着一块布？”
我第三次停了下来。这一次，大胡子有了反应，紧紧地攥着桌上的台布。
“直到你刚才起身递给我照片的时候，不小心把台布掀开了一角，让我刚好能看到你的鞋。”我低头看到他的脚向后缩回，“你在抖腿，要么是因为不常做这件事情所以感到不自在，要么就是你心里有鬼！”
我听见大胡子叹了一口气。
“最后，你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摆了台摄像机，看起来应该也用了不少年了。这种型号的摄像机在录制的时候，正面会亮起红灯。”
语毕，我和大胡子两个人的视线一齐转向那台摄像机。什么都没有，没有红灯，甚至没有打开镜头盖。
我本以为戳穿这一切后，大胡子会狗急跳墙，他却意外地突然开始鼓掌，双手拍打得非常用力。
“牛！真的牛！不愧是天琛市四千年才出一个的神童！”
“你到底什么目的！”我无心与他虚与委蛇，“这里确实是警本部大楼，你又怎么能在这里设局？”
大胡子从制服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警察手册出示给我。证件上是他本人不留胡子的照片，名叫黄擎苍，警衔为天琛市警本部刑事部警部，下面是手册编号。
这个人真的是警察？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了。
“刚才嘛，是我给你安排的小测试，”黄擎苍嬉皮笑脸地说，“恭喜你，高分通过！”
“什么测试？”
“入职测试啊！”黄擎苍再次搂住我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ACT的正式编外顾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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