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一个月还不能引气入体,就是跟仙道无缘”“啧啧,我看那两个,别说一个月,一年都悬”“就是啊,一个傻乎乎的像块木头,另一个呆呆的总走神,真不知道无为师叔看上他们哪点了?”“说不定是无为师叔老眼昏花,捡回来的吧?”“小声点,被执事听到,有你好受的”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嗡嗡地钻进阿尘和灵草的耳朵里。阿尘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虽然迟钝,但也听得出别人话里的嘲讽。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灵草更是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她明明感觉到了,只是抓不住而已,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
执事似乎也听到了些许议论,但他并未制止,只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勤能补拙。纵然资质稍差,若能付出百倍努力,或许尚有一线希望。但若自甘堕落,心思不纯,便是朽木不可雕也!今日授课到此为止,自行修炼,明日再会。”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满场的弟子。
“朽木不可雕”阿尘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看着那些身上泛着微光的弟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毫无感觉的双手,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阿尘哥哥,别听他们的。”灵草走到他身边,小声安慰道,但她自己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再努力试试。”
“努力?怎么努力?”阿尘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连门都摸不到”
就在两人心情低落,准备默默离开这令人难堪的演武场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一群弟子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少年,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身比普通外门弟子服饰更为精致的月白色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玉佩。他面如冠玉,眉目俊朗,只是神情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目光扫视之处,仿佛一切都不入他眼。他走起路来,步履沉稳,周身隐隐有灵气波动,远非演武场上这些初学者可比。
“是墨羽师兄。”“墨羽师兄来了。”“哇!墨羽师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感觉他身上的灵气波动又强了好多。”“那是当然,墨羽师兄可是我们外门首席弟子,听说已经被内门的长老看中,很快就要晋升内门。”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露出敬畏和羡慕的神色,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这少年,正是青云门外门弟子中的第一人,天之骄子——墨羽。
墨羽似乎对周围的恭维和敬畏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径直往前走,恰好要经过阿尘和灵草所在的位置。
跟在墨羽身后的几个弟子,显然是他的跟班,平日里就狗仗人势惯了。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眼尖地看到了还愣在原地的阿尘和灵草,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喂!前面那两个,没长眼睛吗?看到墨羽师兄来了,还不快滚开。”
阿尘和灵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另一个稍胖的跟班则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无为师叔他老人家‘慧眼识珠’,从山下捡回来的那两个宝贝疙瘩吗?怎么?今天感应到几缕灵气了啊?别是把屁当成灵气了吧?哈哈哈”
这话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墨羽此时也注意到了阿尘和灵草。他脚步微顿,目光如同打量路边的石子一般,在两人身上扫过。当他看到阿尘那一身掩饰不住的粗手大脚和似乎毫无灵气波动的体质,以及灵草那怯生生、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无为师叔的眼光,真是越来越独特了。”墨羽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没有再看阿尘和灵草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便带着他的跟班,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那眼神,那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不屑和鄙夷。仿佛阿尘和灵草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青云门弟子”这五个字的一种侮辱。
阿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其他弟子嘲笑也就算了,被这个高高在上的首席弟子如此轻视,更是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他死死地盯着墨羽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骨节咔咔作响,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对方是首席弟子,天赋卓绝,实力强大,而他,只是一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
灵草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小手紧紧抓着阿尘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傲慢无礼之人,那轻蔑的眼神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和难堪。
这次遭遇,如同在他们本就艰难的处境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
墨羽的那几个跟班,似乎是记恨上了阿尘和灵草,亦或是想讨好墨羽,开始变着法地刁难他们。
外门弟子除了修炼,还需要承担一些杂役任务,比如去后山砍柴挑水,去药圃照料灵田,去饭堂帮忙等等。这些杂役任务本是轮流分配,相对公平,但到了阿尘和灵草这里,就完全变了味。
负责分配杂役的管事弟子,恰好也是墨羽的小圈子成员。他总是“恰好”把最脏最累、报酬最少的活儿分给阿尘,比如清理灵兽棚圈的粪便,或者去最危险的悬崖边砍伐一种带有尖刺的“铁荆棘”。阿尘累死累活干一天,往往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有时间静下心来修炼了。
有一次,阿尘好不容易砍满了一担柴,准备挑回去交差,那几个跟班突然出现,嘻嘻哈哈地将他的柴火踢散了一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脚滑了。”尖嘴猴腮的弟子假惺惺地说道。“你看你这柴砍的,长短不一,粗细不匀,一看就是偷懒了,重砍。”胖弟子叉着腰,训斥道。
阿尘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他猛地抬起头,想要反抗,但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个个修为都比他高,那股怒火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知道,冲动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欺凌。他只能默默地弯下腰,一根一根地把散落的柴火重新捡起来,忍受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
灵草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被分配到药圃,本以为能发挥自己的特长,但那些跟班总是有意无意地来捣乱。不是“不小心”踩坏了她刚种下的药苗,就是把她辛辛苦苦收集的露水打翻,甚至在她辨认草药时,故意在她耳边大声喧哗,干扰她。
灵草胆子小,每次被他们欺负,都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流眼泪,然后更加小心翼翼地做事,尽量避开他们。
这种被孤立、被嘲笑、被刁难的日子,让阿尘和灵草备受煎熬。他们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拜师入门,是不是一个错误?自己这样差的资质,真的适合走修仙这条路吗?无为散人师父,又为什么会选中他们呢?
夜,深了。
月光如水,洒在青云门外门那片破旧的小院里,给杂草丛生的地面镀上了一层银霜。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
阿尘坐在破屋的门槛上,默默地挥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劈砍着白天捡回来的那些“不合格”的柴火。每一次挥刀,都用尽了力气,仿佛要把一天积攒下来的屈辱和愤怒,都随着木屑一起劈碎。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滴落在尘土里,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屋子里,灵草借着微弱的月光,正在整理今天在药圃里偷偷采摘的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饭堂的份例本来就少,被那些人刁难后,他们俩更是经常吃不饱。
听到院子里单调而沉重的劈柴声,灵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知道阿尘心里难受,他白天又被那些人欺负了。她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个还带着余温的杂粮馒头。这是她晚饭时,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下来的。
她拿着馒头,轻轻走到阿尘身边,蹲了下来。
“阿尘哥哥,”她把馒头递到他面前,小声说,“吃点东西吧。”
阿尘劈柴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灵草递过来的馒头,又看了看她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却带着一丝担忧和疲惫的眼睛,心中猛地一暖,鼻子有些发酸。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放下柴刀,接过一个馒头,掰了一半,递还给灵草。
“你也吃。”他声音沙哑。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门槛上,在寂静的月光下,默默地啃着干硬的杂粮馒头。没有抱怨,没有诉苦,甚至没有交谈。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失落、迷茫,以及在困境中相依为命的微弱暖意。
月光下,阿尘看着自己因为劈柴和打铁而布满老茧的手,又想起了墨羽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以及其他弟子嘲弄的嘴脸。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差距”这两个字的分量。
“灵草,”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修仙?”
灵草啃着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月光照在她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倔强。
阿尘看着她,心中那即将熄灭的火苗,似乎又被这点微弱的光芒,重新点燃了一丝。
是啊,就这么放弃吗?回到青石镇,继续打铁?继续辨认那些永远也认不全的草药?然后一辈子仰望那些所谓的“仙人”?
不,他不甘心!
即使前路再艰难,即使希望再渺茫,他也想再试一试。
月光依旧清冷,破旧的小院依旧寂静。两个在外门苦苦挣扎的少年少女,在分享了微不足道的食物后,也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一丝继续支撑下去的微光。虽然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自身资质的怀疑依然存在,但那颗不甘平凡、渴望改变的心,却在这一次无声的相互慰藉中,悄然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
“噗——”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伴随着一股微弱的焦糊味,从阿尘指尖冒出。他正站在外门弟子练习基础法术“引火诀”的队列里,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被燎黑了一小块的食指,而他面前用来当靶子的枯叶,连边都没卷一下。
“哈哈哈!快看!韩大铁匠又把自己给点着了。”“我说阿尘师弟,你这引火诀是打算先把自己炼成焦炭吗?”“执事都说了多少遍了,意念集中,灵力引导!你倒好,直接引火烧身,真是个人才。”
周围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刺得阿尘耳膜生疼,脸颊滚烫。自从上次在大课堂上被点名批评资质差后,他和灵草就成了外门弟子中公开的笑柄。尤其是在这需要精细操控灵力的基础法术练习上,阿尘简直就是灾难现场。他要么完全没反应,要么就像刚才这样,灵力失控,差点伤了自己。
他沮丧地放下手,看着别的弟子指尖或跳跃着小火苗,或凝聚出微弱的水珠,甚至有人已经能让枯叶微微漂浮起来,心中的焦虑和迷茫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仙法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用力攥了攥拳,感受到的只有指关节的硬实和掌心的粗糙,“为什么别人轻轻一想就能做到,我却连个火星子都控制不好?难道我真的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