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恶臭,不仅仅是单纯的腐烂味,还夹杂着一种尖锐的、刺激性的气味,吸入肺中,立刻就让人感到喉咙发干、头晕目眩,仿佛连灵魂都要被这污浊的空气玷污。
“呕.咳咳”阿尘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脸色发青,“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茅坑成精了吗?这味儿也太上头了。”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正在被这毒气侵蚀,火辣辣地疼。
灵草的小脸也吓得惨白,她紧紧捂着口鼻,身体因为恐惧和恶心而微微颤抖。但她毕竟对草木和环境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便骇然失色道:“阿尘哥哥这是‘蚀骨毒瘴’,还有腐尸沼书上说,这种地方活物难生,瘴气能侵蚀血肉,沼泽里还潜藏着剧毒的毒虫和变异的妖兽”
她指着那些在泥水中若隐若现的、色彩异常鲜艳的怪异苔藓和蘑菇,“你看那些东西,颜色越是鲜艳,毒性就越猛。还有那瘴气,吸入过多,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甚至损伤根基”
阿尘听得心头发毛,看着眼前这片绝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地图上只是标注了这里是一片沼泽,可没说这么毒啊!他们下一个需要寻找的妖兽“铁皮蜥”的栖息地,似乎就在这片沼泽的另一端。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穿过这片死亡之地。
“那怎么办”阿尘有些绝望地问道,他那只受伤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现在又面临如此险境,饶是他神经再大条,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要不,我们绕路”
灵草看了看地图,又望了望左右两边同样是密林或者陡峭山壁的地形,苦着小脸摇了摇头:“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走一天,而且其他地方也不一定安全。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试炼只有三天,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
阿尘沉默了。进,是九死一生;退,则可能彻底失去完成试炼的机会。
就在阿尘犹豫不决,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捏碎玉符放弃的时候,灵草却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跑到沼泽边缘,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危险的泥潭,仔细观察着附近生长的、为数不多的几种顽强存活着的植物。
“有了”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指着一种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密锯齿、散发着一股淡淡苦杏仁味的墨绿色灌木。“阿尘哥哥,快看,这是‘苦心草’,它的汁液虽然有微毒,但叶片捣碎后,可以中和一部分瘴气的毒性。”
她又指向旁边一种不起眼的、开着细碎白色小花的藤蔓:“还有这‘净尘藤’它的花粉有吸附杂质、过滤空气的奇效”她还发现了几株茎秆中空的、如同芦苇般的植物。
阿尘看着灵草在那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的植物里挑挑拣拣,有些不明所以:“灵草,你这是干嘛呢?这些玩意儿能吃吗”他现在饿得有点慌,看什么都像可以吃的。
“哎呀!不是吃的”灵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献宝似的将采集到的几种植物举到他面前,小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我们可以用这些东西,做简易的‘滤毒面罩’虽然效果肯定比不上真正的法器,但至少能帮我们抵挡一部分毒瘴,减少伤害”
“面罩?用这些破草”阿尘将信将疑地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尤其是那散发着苦杏仁味的“苦心草”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这玩意儿真的行吗?别毒没防住,先把我们自己给熏晕了”
“肯定行”灵草却显得信心十足,她迅速地将苦心草的叶片捣烂,挤出墨绿色的汁液,然后将净尘藤的小白花小心地揉碎混入其中,最后找来几片宽大的、相对干净的树叶,将这些混合物均匀地涂抹在树叶内侧。她又截取了两段中空的芦苇状茎秆,巧妙地固定在树叶两侧。
很快,两个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似乎又有点道理的“纯天然”滤毒面罩就做好了。
“喏,戴上试试”灵草将其中一个递给阿尘。
阿尘半信半疑地接过那个散发着古怪味道的“面罩”学着灵草的样子,将其捂在口鼻处,用布条简单固定住。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混合着奇异的花香钻入鼻孔,虽然味道不算好闻,但意外的是,那原本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沼泽恶臭,竟然真的被过滤掉了大半,吸入的空气虽然依旧湿热,却不再那么刺鼻,头晕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嘿!还真有点用”阿尘惊喜地说道,看向灵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佩服。
灵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这可是我根据师父教的‘草木相生相克’的道理琢磨出来的”
有了简易的防护,两人稍微心安了一些,鼓起勇气,踏入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毒瘴沼泽。
脚下的泥泞异常粘稠,每一步都像是陷在胶水里,拔出来都十分费力。阿尘走在前面,用柴斧不断试探着前方的地面,生怕一脚踩进隐藏的深坑或流沙。他那只受伤的右手虽然不便发力,但握斧探路还是勉强可以做到。
灵草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手抓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不断拨弄着周围的泥水和植物,同时,她的眼睛如同雷达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阿尘哥哥,停”忽然,灵草急促地喊道,拉住了正要往前迈步的阿尘。
“怎么了”阿尘吓了一跳,连忙停下。
灵草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小片看似平静无波、颜色却比周围略深的水洼,小脸上满是凝重:“你看那里,水面太平静了,连气泡都没有,而且,周围连水草都不长,这不正常,下面肯定有古怪。”灵草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躲在水草下的怪兽影子。
阿尘仔细一看,果然如灵草所说。在这片到处都在“咕噜咕噜”冒泡的沼泽里,那片水洼安静得有些诡异。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噗通”一声轻响,石头落入水中,溅起几点泥浆,但紧接着,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搅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阿尘看得后背一阵发凉。幸好灵草及时提醒,不然他刚才一脚踩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片诡异的水洼。
一路上,类似的惊险层出不穷。
有时,是藏在枯木中、色彩斑斓的毒蜘蛛,悄无声息地垂下蛛丝,试图偷袭;有时,是从泥水里猛地钻出来、长着锋利口器的怪异水蛭,想要吸附到他们腿上;还有时,是漂浮在水面上、如同枯叶般不起眼的“伪叶毒蛙”随时准备喷射出致命的毒液。
但每一次,都在灵草敏锐的观察和及时提醒下,被他们有惊无险地避开了。灵草不仅能通过植物的异常生长状态——比如某处植物突然枯萎,或者颜色不对,判断出下方土壤或水中毒性过强,甚至能通过空气中细微的气味变化,提前感知到某些毒虫的靠近。
阿尘对此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打趣道:“灵草,你这鼻子和眼睛,比狗,哦不,比猎鹰还灵啊,要不是你,我估计现在已经变成沼泽里的肥料了”
“讨厌,你才是狗鼻子呢”灵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自己的知识能够帮到阿尘哥哥,让她感到非常开心和自豪。
然而,就在他们逐渐适应了沼泽的节奏,以为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即将抵达沼泽中心地带时,真正的致命危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然降临。
他们正小心翼翼地走在一片相对干燥、由枯死的树根盘结而成的“小径”上。这条小径是沼泽中难得的落脚点,但也限制了他们的躲避空间。
就在阿尘刚刚用斧头拨开前方一丛碍事的枯草时,他左侧那看似平静的、覆盖着一层厚厚绿色浮萍的泥潭猛地“轰”的一声炸开。
泥浆四溅!
一条足有丈许长、浑身覆盖着如同树皮般粗糙坚硬的墨绿色鳞甲、长着血盆大口和两排匕首般锋利獠牙的巨型鳄鱼,如同潜伏的幽灵般,从泥潭中闪电般窜出。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只在眨眼之间,那腥臭扑鼻的大嘴就已经到了阿尘的面前,目标直指他的脖颈。
“小心”灵草的尖叫声才刚刚响起。
阿尘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格挡,那只受伤的右手无法发力,左手握着的柴斧也来不及回防。
生死一线。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
阿尘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向右侧扭动身体,同时将自己的左臂狠狠地横档在了身前。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撕裂皮肉的可怕声响。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骨头上的剧痛,瞬间传遍了阿尘的全身。
他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仿佛被两排巨大的铁钳死死咬住,锋利的牙齿甚至能感觉到已经刺入了骨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带得向后踉跄,差点摔倒。
“啊”阿尘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那条偷袭得手的毒鳄,正是沼泽中最为凶残的掠食者之一—“腐皮毒鳄”它的牙齿不仅锋利,还带有能让伤口快速腐烂的剧毒。此刻,它正死死咬住阿尘的左臂,巨大的颚肌发力,试图将他的手臂直接撕扯下来。同时,它那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过来,想要将阿尘彻底绊倒拖入泥潭。
“阿尘哥哥!”灵草吓得魂飞魄散,但极度的恐惧反而激发出她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断。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慌乱逃跑。她的小脑瓜飞速运转,想起了师父曾经提过,这种腐皮毒鳄虽然凶猛,但似乎很讨厌某种刺鼻的气味。
对了,刺鼻草,还有麻麻花。
电光火石之间,灵草以最快的速度从腰间掏出了两个小布袋,一个是装着浓缩刺鼻草粉末的,另一个是装着麻麻花粉的。她甚至顾不上分辨哪个是哪个,用尽全身力气,将两袋药粉一股脑儿地朝着那毒鳄的血盆大口和眼睛狠狠撒了过去。
“孽畜,放开我哥哥。”她尖声叫道。
“吼……呜?”
正准备将猎物拖下水的腐皮毒鳄,显然没料到旁边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丫头敢反击,而且还用出了如此“恶毒”的招数。
大量的刺鼻粉末和带有麻痹效果的花粉瞬间涌入了它的口鼻和眼睛。
难以言喻的强烈刺激感瞬间爆发,它的眼睛如同被撒了辣椒水一般火辣辣地疼,泪水狂飙,鼻腔和喉咙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股麻痹感也开始顺着粘膜蔓延。
“嗷——”腐皮毒鳄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下意识地松开了咬住阿尘手臂的大嘴,疯狂地甩着脑袋,试图摆脱这让它几欲发狂的痛。!它那横扫过来的尾巴也失去了准头,重重地抽打在旁边的枯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趁此机会。
“快走!”阿尘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灵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那片地势稍高的区域狂奔而去。
那腐皮毒鳄在原地痛苦地挣扎嘶吼了一阵,似乎对那古怪的药粉忌惮到了极点,最终没有再追上来,而是不甘地重新沉入了浑浊的泥潭之中,只留下一串翻滚的泥泡。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上百米,直到确认那毒鳄没有追来,才在一棵相对粗壮的枯树下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不止。
“阿尘哥哥,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样了”灵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阿尘那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左臂,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都怪,都怪我没早点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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