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灵草所化的那片枯黄叶片,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传承洞府深处一处灵气充裕的玉台之上,并将无道散人留下的“回春符”贴在叶片旁,期盼着能早日找到那两样灵物,唤醒灵草。
青云门的长老们,则在青阳子的带领下,开始商议未来的对策。
“墨羽此番吃了大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担心他会纠集更多器宗的力量,甚至联合其他对我们青云门虎视眈眈的势力,卷土重来。”
“怕什么!”韩长老脾气火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有阿尘,还有护山大阵,未必怕了他。”
“韩长老此言差矣。”另一位较为稳重的长老摇头道,“阿尘虽强,但毕竟只有一人,且他那股力量,似乎消耗极大,不能轻易动用。护山大阵也在此战中受损严重,短时间内难以完全修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和休养生息。”
青阳子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张长老说的有理。硬碰硬,我们现在不是器宗的对手。当务之急,一是尽快修复山门,提升防御;二是寻求外援,合纵连横。”
“外援?”韩长老皱眉,“我们青云门向来与世无争,能有什么靠得住的外援?”
“此一时彼一时。”青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器宗行事霸道,树敌众多。而且,墨羽的野心,绝不仅仅是针对我们青云门。他想要的是掌控更多的修真资源,甚至颠覆现有的修真界格局。我想,一定有一些宗门,能看清这一点,愿意与我们联手,共同对抗器宗的威胁。”
“比如,蜀山剑派。”一位长老提议道,“蜀山剑派向来以正道魁首自居,与器宗的理念格格不入。而且,上次归墟异变,蜀山也派出了弟子,与阿尘有过接触。”
“还有丹霞谷,”另一位长老补充道,“丹霞谷擅长炼丹,与我们青云门素有往来。若能得到他们的丹药支持,对我门弟子恢复伤势,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议合纵连横的具体事宜。
阿尘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知道,自己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面对器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明智之举。
夜深人静。
阿尘独自来到传承洞府的废墟前。这里虽然大部分已经坍塌,但最核心的区域,在灵草的“灵木屏障”和阿尘最后的守护下,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他盘膝而坐,开始仔细感悟自己右臂中那股黑绿色能量。
经过与“湮灭塔”的惊天一战,以及无道散人的点拨,他对这股力量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他发现,这股力量并非简单的“湮灭”与“生机”的叠加,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融合与转化。寂灭之中,可以孕育生机;生机之极,亦可化为寂灭。这仿佛暗合了天地间某种至高的法则。
“器灵转生术,以身化器。”阿尘喃喃自语。
他闭上眼睛,神识沉入右臂之中。他仿佛看到,在那片混沌的能量海洋中,有点点绿色的光点,如同星辰般闪耀,那是灵草残留的本源之力,正在与黑色的“湮灭”能量相互缠绕,相互影响。
“灵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阿尘在心中默念。
同时,他也想起了父亲。那个沉默寡言,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的男人。
“父亲,当年的真相,我会查清楚。墨羽欠你的,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一股坚定的信念,在阿尘心中升腾。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器宗总部。
一座阴森幽暗,充满了金属与硫磺气息的巨大地底宫殿内。
墨羽脸色铁青地坐在一个由无数扭曲金属铸造而成的狰狞王座之上。他的下方,跪着数名瑟瑟发抖的器宗长老。
“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小的青云门都拿不下,还折损了‘黑煞虎’和一名元婴长。”墨羽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宗主息怒。”一名长老颤声说道,“那青云门的阿尘,实在太过诡异。他那只手臂的力量,闻所未闻,竟然能够吸收‘湮灭’之力,甚至将其转化为更强的攻击。”
“哼!诡异?”墨羽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那不是诡异,那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我嫉妒的,从来不是你的天赋。”墨羽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天资卓绝的师兄。那个总是能轻易领悟他苦思冥想而不得的功法奥秘的师兄。
他一直以为,自己嫉妒的是师兄的天赋,是师兄的运气。
但直到此刻,当他看到阿尘那只融合了“湮灭”与“生机”的右臂,当他感受到那股近乎完美的平衡与力量时,他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真正嫉妒的,或许是师兄那种能够包容一切,化腐朽为神奇的“心”。
那种他自己因为急功近利,因为选择了“捷径”而永远失去的东西。
“不,我没有错。”墨羽猛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丝软弱的情绪驱散。
“力量,才是一切。只要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弥补,所有的错误都可以纠正。”他眼中重新充满了疯狂与贪婪。
“传我命令!”墨羽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而坚定,“启动‘万器归元大阵’,我要亲自去一趟青云山。”
“宗主,不可啊!”一名长老惊呼道,“‘万器归元大阵’乃是我宗镇山之宝,轻易不可动用。而且,您亲自出手,万一……”
“没有万一!”墨羽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他,“这次,我不仅要得到阿尘,更要让整个修真界看看,与我器宗作对的下场。”
“还有,”墨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去查查那个无为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他敢插手,我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为’?”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青云门的未来,阿尘的命运,都将在这场风暴中,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
夜色如墨,笼罩着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青云山。
虽然器宗的攻势暂时被击退,但沉重的气氛依旧压在每一个青云门弟子的心头。重建家园的劳作,对逝去同门的哀思,以及对未来未卜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阿尘在传承洞府的废墟前静坐了一夜。
无道散人关于“器灵转生术”和墨羽身世的揭露,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颗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父亲,那个在他记忆中沉默寡言,终日与炉火铁锤为伴的男人,竟然有着如此离奇而悲壮的过往。而那个处心积虑要将他置于死地,夺取他右臂的器宗宗主墨羽,竟然是父亲当年的师弟,一个因嫉妒而背叛,篡改了功法,间接导致了父亲悲剧的元凶。
“原来我嫉妒的,从来不是你的天赋。”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墨羽的心中反复回荡。
此刻,在器宗那座阴森的地底宫殿之内,墨羽独自一人,面对着一面巨大的黑色晶石壁。晶石壁上,光影流转,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他通过秘法,追溯和推演阿尘与青云门的一些过往。
当无道散人与阿尘的对话,特别是关于“器灵转生术”和当年往事的部分,断断续续地被他捕捉到时,墨羽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无道散人……哼,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匹夫,也敢妄议本座的过去。”墨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他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他和那个已经“消失”的师兄,世上再无人知晓“器灵转生术”的真正奥秘,以及他篡改功法,将其伪装成“凡铁悟气”的真相。
却没想到,这个无道散人,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墨羽心中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无道散人对阿尘父亲的评价,以及对阿尘右臂力量的解读。
“寂灭与生机共存,重塑自己的命运。”
这些字眼,像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墨羽的心里。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金属长案上,坚硬的长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不可能,他不可能比我强。”墨羽低声嘶吼着,眼中布满了血丝,原本俊朗却略显阴鸷的面容,此刻因为嫉妒与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数十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他还不是器宗宗主,只是一个在修真界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名叫墨渊。而阿尘的父亲,则是他的师兄,名叫石破天。
石破天,人如其名,天赋异禀,尤其在炼体和感悟天地之力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悟性。他们二人一同在外游历时,于一处上古遗迹之中,偶然发现了一部残破的玉简,上面记载的,正是那神秘莫测的“器灵转生术”。
墨渊(即后来的墨羽)当时便被这门禁忌秘术的强大与诡异所吸引。但他深知此术凶险,且残篇不全,不敢轻易尝试。
而石破天,却凭借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以及对自身天赋的自信,开始尝试修炼。
墨渊在一旁观察,心中既有期待,也有着一丝隐秘的嫉妒。他发现,石破天在修炼“器灵转生术”后,肉身强度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势。
这种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开始暗中研究那部残篇,凭借着自己对典籍的钻研能力,他发现了一些自己可以“动手脚”的地方。他表面上与石破天共同探讨,提供“建议”,暗地里却悄悄地修改了功法的一些关键之处,并将其重新命名为听起来人畜无害的“凡铁悟气”。
他告诉石破天,这是他根据残篇改良的版本,更加安全,更适合人族体质。
石破天为人光明磊落,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位师弟的用心,便按照墨渊“改良”后的功法继续修炼。
墨渊的目的很简单,他想看看,石破天按照他修改后的功法修炼,会走向何方。如果石破天成功了,并且变得更强,那他就可以借鉴经验。如果石破天失败了,甚至走火入魔,变成了没有灵智的“人形兵器”,那他就可以将其“回收”,炼制成一件独一无二的强大法宝。
这是一个歹毒而自私的计划。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墨渊的预料。
石破天修炼了“凡铁悟气”后,肉身确实变得越来越强大,但也越来越不像正常的人类。他的皮肤变得坚硬如铁,身体的某些部分甚至开始出现金属化的迹象。他时常需要忍受锻打带来的剧痛,才能勉强压制体内的异变。
但他并没有像墨渊预想的那样,彻底失去理智,或者完全变成一件“器”。石破天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对家人的牵挂(那时阿尘刚刚出生),硬生生地维持着自己的神智。
墨渊看在眼里,心中既有失望,也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师兄的意志,也低估了“器灵转生术”本身的复杂性。
后来,石破天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带着年幼的阿尘,离开了师门,从此销声匿迹。
墨渊遍寻无果,心中充满了不甘。他认为,石破天带走了那部残篇的“秘密”,带走了他本该得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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