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一层薄纱,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赵府绣楼的地上。屋内,一盆淡雅的兰花摆在角落,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给这略显沉闷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气。
赵月棠坐在窗前的绣墩上,手中的绣针在五彩丝线间穿梭,绣布上,一朵娇艳的莲花已初现雏形。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绣花对她来说,是日常的功课,也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沉浸其中的爱好。手指灵活地翻飞,每一针都带着她的心思和情感,仿佛要把这世间的美好都绣进这小小的花样里。
“小姐,小姐,您该学《女诫》了。”一个娇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丫鬟春桃捧着一本蓝布封面的《女诫》,轻手轻脚地走进绣楼,站在赵月棠身旁,轻声提醒道。
赵月棠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绣针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春桃,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情愿。“春桃,这大清早的,让我再绣会儿花不行吗?这花样我正绣到关键处呢。”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
春桃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说:“小姐,太太吩咐了,每日辰时都要学《女诫》,这是规矩。太太还说,女子就是要守规矩,懂礼仪,将来才能……”春桃话还没说完,赵月棠就轻轻打断了她。
“我知道,女子要守规矩,可这《女诫》我天天学,都学了十几年了,翻来覆去就那些话,有什么好学的。”赵月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把绣针放在绣绷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春桃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把《女诫》递到赵月棠面前,轻声说:“小姐,您就别跟太太置气了。太太也是为了您好,您要是学好了《女诫》,将来嫁人了,夫家也会夸您知书达理的。”
赵月棠接过《女诫》,随手翻了几页,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心里就一阵烦闷。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全是约束女子的条条框框。“春桃,你说,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为什么女子就要守这么多规矩,男子就可以随心所欲?”赵月棠抬起头,看着春桃,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
春桃被赵月棠的问题问住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小声说:“小姐,这些规矩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女子本来就应该守这些规矩呀。女子无才便是德,您只要守好本分,将来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
赵月棠听了春桃的话,轻轻哼了一声,把《女诫》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这都是用来束缚女子的借口。我要是有本事,才不想只做个贤妻良母,被关在这绣楼里,天天学这些没用的东西。”赵月棠一边说着,一边在绣楼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赵月棠停下脚步,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探头向下望去。只见院子里,赵父正站在正厅的偏厅里,脸色阴沉,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旁边站着几个家丁,神色紧张。
“春桃,下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赵月棠转过身来,问春桃。
春桃也走到窗前,看了看,小声说:“小姐,好像是张剥皮来了,正在和老爷说剿匪捐的事呢。我听家丁们说,张剥皮又来催老爷交剿匪捐了。”
赵月棠皱了皱眉,她知道张剥皮是谁。张剥皮是这一带的恶霸,仗着自己和官府有些关系,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他经常以各种名义向百姓征收苛捐杂税,百姓们苦不堪言。
“剿匪捐?又是剿匪捐!这个张剥皮,就会拿剿匪当借口,搜刮民脂民膏。”赵月棠气愤地说道,双手握紧了拳头。
春桃点了点头,小声说:“小姐,张剥皮就是个坏蛋。听说他每年都借着剿匪的名义,收好多钱,可这山里的土匪还是照样横行,也不知道他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赵月棠看着楼下,只见张剥皮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狡黠和贪婪。他正对着赵父说着什么,赵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爷,这剿匪捐可是上面定的,您要是不交,这……这可不好办啊。”张剥皮搓了搓手指,暗示道。
赵父皱着眉头,无奈地说:“张大人,您也知道,今年这收成不好,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了。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少收一些?”
张剥皮冷笑了一声,说:“赵老爷,这我可做不了主啊。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不敢违抗啊。您要是实在交不出来,那……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咬了咬牙,说:“张大人,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凑齐。”
张剥皮摇了摇头,说:“赵老爷,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啊。张团长说了,三日后来验捐,要是您交不上来,那……”张剥皮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月棠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心里又气又急。她知道,张剥皮这是又在故意刁难赵父。赵家虽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但这些年因为各种苛捐杂税,家底也渐渐空了。这三日的时间,赵父上哪里去凑那么多钱啊。
“春桃,这个张剥皮,太过分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父亲。”赵月棠咬着牙说道。
春桃担忧地说:“小姐,您能有什么办法?张剥皮可不是好惹的,您可别去招惹他。”
赵月棠摇了摇头,说:“我不管,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张剥皮欺负。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张剥皮不能再这样胡作非为。”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拍门声。“砰砰砰”,声音又大又急,仿佛要把门拍碎。“开门!开门!张团长说三日后来验捐,赵老爷可准备好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外面喊道。
赵父和张剥皮都吓了一跳,赵父连忙说:“张大人,您看,这……这保长都来催了,您再宽限几天吧。”
张剥皮皱了皱眉,说:“赵老爷,不是我不给您宽限,是这保长催得紧啊。您还是赶紧想办法凑钱吧。”说完,张剥皮又搓了搓手指。
赵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张大人,我……我再想想办法吧。”说完,赵父转身走进屋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张剥皮冷笑了一声,对保长说:“你先回去,告诉张团长,三日后来验捐,我一定让赵老爷准备好。”保长连忙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张大人,我这就回去告诉张团长。”说完,保长转身走了。
赵月棠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张剥皮不能再这样欺负赵家,不能再让百姓们受苦。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坚定。
“小姐,您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春桃安慰道。
赵月棠深吸一口气,说:“春桃,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春桃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绣楼。
赵月棠再次坐回绣墩上,拿起绣针,继续绣那朵莲花。但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绣花上,她满脑子都是张剥皮和剿匪捐的事。她知道,要想改变这一切,光靠她自己是远远不够的,但她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她要寻找机会,寻找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哪怕这条路充满了艰难险阻。
绣楼里,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兰花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赵月棠的心里,却已经种下了一颗反抗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生根发芽,改变她的命运,也改变这一方百姓的命运。
她一边绣着花,一边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坚定。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被束缚在这绣楼里,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她要为自己,为家人,为这一方的百姓,争取一个公平和正义的未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绣楼里的光线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赵月棠手中的绣针依然在穿梭,那朵莲花也渐渐变得更加娇艳。但她的心里,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绣花、学《女诫》的柔弱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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