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木兰-女性匪首生存抗争

第12章 账目乱:粮库里的老鼠窝

发布时间:2025-08-28 15:12:37

四月的雨丝像扯不断的棉线,黏糊糊地裹着黑风山的青石板路。月棠攥着油纸伞往粮库走,绣鞋踩在泥地里“扑哧扑哧”响,像是谁在背后扯着她的衣角。这半月来,她白天核对账目,夜里整理单据,总觉得寨里的存粮数字对不上——上月入库三十担,出库却记着三十五担;前儿个去厨房查灶,伙夫老张头支支吾吾说“最近米面都紧巴巴的”。

“月丫头,又去粮库啊?”路过的王二麻子抱着捆柴火,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袖子,“那地方潮得厉害,您这细皮嫩肉的......”

月棠笑了笑没接话。王二麻子是寨里的老护院,平日里最是油滑,可自从上回她当众揭穿二当家私吞盐巴,这老头看她的眼神就透着股子敬畏。雨丝钻进领口,凉丝丝的,倒比不上心里头那股子燥热——今日她非得把粮库的底细摸清楚不可!

粮库在寨子最西边的山坳里,三间青砖瓦房,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汉子。见月棠来了,两人赶紧放下长枪行礼:“月账房好!”

月棠点头应了,推门进去。霉味儿混着粮食的清香扑面而来,可这清香里总夹着股子怪味——像是陈米放久了捂出来的酸腐气。她攥紧了怀里的账本,径直走向最里间的粮垛。

“哟,这不是我们月账房大人吗?”尖细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月棠抬头,看见二当家倚在粮垛边的太师椅上,手里摇着把蒲扇,脚边放着个冒热气的茶壶,“这大下雨天的,您不在账房里绣花,跑这儿来受罪?”

月棠没搭理他,径直走到粮垛前,伸手抓了把米——米粒粗糙,色泽暗黄,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碎屑。“这是去年的陈米。”她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鼓面上,“上月的账本上记着入库新米二十担,可这粮垛里......”

“哎哟喂!”二当家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月丫头,您这眼神儿比那火眼金睛还厉害!没错,上月入库的新米让山洪冲走了一半——这不,剩下的陈米凑合着吃呗!”他说着,起身拍了拍衣襟,“您要是没事儿,就回账房歇着?这粮库潮得很,当心您那细皮嫩肉的......”

“山洪?”月棠冷笑一声,从袖管里掏出个小本子,“二当家,我查过寨志——黑风山二十年没发过山洪!”她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记录,“上月十五,入库新米二十担,由护院张三、李四押送;当月廿八,出库二十五担,领用人写着‘寨主特供’。”

二当家的脸色变了变,蒲扇“啪嗒”掉在地上。“您......您胡说啥呢?”他弯腰捡起蒲扇,扇骨却断了一根,“寨主特供?那是为了给大当家补身子的!”

月棠没接话,转身走向另一侧粮垛。手指刚碰到粮袋,就听见“簌簌”的响动——像是老鼠在粮袋后面钻来钻去。她心里一紧,抄起墙角的木棍轻轻一挑,竟掀开个暗洞!黑黢黢的洞口里,隐约露出个麻袋角,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印子。

“哟呵,月丫头还会玩儿这手?”二当家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您这是怀疑咱们粮库有老鼠?可巧了,前儿个张三和李四也说看见老鼠偷粮——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俩小子第二天就辞工下山了!”

月棠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个麻袋——米粒饱满,是新米!她猛地拽住麻袋一角,用力一拉,整袋米“哗啦”一声滚出来,砸在地上溅起灰尘。“二当家!”她声音发颤,“这袋米是上月的入库新米,可账本上写着‘损耗’!您把新米私藏,却拿陈米充数!”

二当家脸色煞白,后退两步撞在粮垛上,震得上面的麻袋簌簌直掉。“你......你血口喷人!”他突然扯着嗓子喊,“护院!护院何在?”

两个持枪的汉子冲了进来,却站在原地没动——月棠认得他们,正是上个月押送新米的张三和李四!“月账房,我们......我们就是来例行巡查......”张三结结巴巴地说。

“巡查?”月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张三,李四,上月十五你们押送新米二十担,我亲自记的账——可今日我在暗洞里发现了十袋新米,账本上却写着‘损耗五担’!”她抬头看向二当家,“这五担新米,去了哪儿?”

二当家的突然暴起,一把抢过小本子就要撕。月棠早有防备,抄起墙角的木棍拦住:“二当家,您这是做贼心虚!”她说着,又从袖管里掏出一沓纸——那是她连夜抄录的账目明细,“我今儿个把近三年的粮库出入账都理出来了!二当家,您私吞新米十担,陈米十五担,还打着‘寨主特供’的幌子,每月克扣弟兄们半担口粮!”

围观的护院和伙夫们都倒吸一口冷气。王二麻子瞪圆了眼睛:“我的老天爷!我说咋最近弟兄们的饭量越来越小......”

“放屁!”二当家把小本子摔在地上,抬脚就要踩,“月丫头,你这是污蔑!大当家待你不薄,你咋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月棠捡起小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二当家,我今儿个就把话撂这儿——要么把这私吞的二十五担粮食分给寨里的弟兄和山下百姓,要么......咱们现在就去聚义厅,让大当家评评理!”

二当家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冷笑一声:“行啊,月丫头,你厉害!”他转头冲护院喊,“去把大当家请来!我倒要看看,他偏心谁!”

半个时辰后,聚义厅里挤满了人。黑煞寨的弟兄们、山下的猎户、甚至几个邻村的老百姓都闻讯赶来——月棠今儿个一早就派徐石头去山下通知了,说“今日要算粮库的账”。

黑煞坐在主位上,虎皮袍子松松垮垮地披着,旱烟杆在手里转得飞快。月棠站在厅中央,怀里抱着厚厚的账本,身后是那袋被她从粮库暗洞里拖出来的新米。

“大当家的!”二当家抢先开口,声音比往日高了八度,“这月丫头今儿个闹腾得厉害!说我私吞粮食,可您瞅瞅——”他指着月棠怀里的账本,“这账本是她自己记的,谁能证明是真的?”

黑煞没接话,目光落在月棠身上。月棠深吸一口气,把账本“哗啦”一声摔在聚义厅的桌上:“大当家的,这是我整理的近三年粮库出入账。”她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第一年,入库新米五十担,出库四十担,余十担;第二年,入库新米六十担,出库五十五担,余五担......可今年——”她翻到最新一页,“上月入库新米二十担,账本上却写着‘损耗五担’,实际我却在暗洞里发现了十袋新米!”

她又掏出个小本子:“这是弟兄们的口粮记录——原本每人每月应得两担半,可近半年来,每月都只领到两担!这少的半担,去了哪儿?”

聚义厅里一片哗然。徐石头挤到前排,举着手喊:“大当家的!我作证!上月我去领口粮,伙夫老张头偷偷跟我说‘少了半担’!”

“我也作证!”王二麻子跟着喊,“俺家婆娘去厨房借米,厨娘说‘这月没多余的’!”

黑煞眯起眼睛,旱烟杆在桌上敲了敲:“二当家,你咋说?”

二当家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大当家的,这......这都是误会!那新米是我......我是怕潮了坏了,暂时存在暗洞里......至于弟兄们的口粮,那是为了......为了攒着过冬......”

“放屁!”月棠突然大喝一声,“二当家,你私吞新米十担,陈米十五担,克扣弟兄们口粮半年,这些账我都算得清清楚楚!”她指着账本上的数字,“这十五担陈米,是打着‘寨主特供’的幌子,实际上每月从弟兄们的口粮里扣的!”

黑煞突然拍案而起,旱烟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好你个二当家!”他一脚踢翻太师椅,“老子当了二十年大当家,没想到寨里出了你这么个硕鼠!”

二当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当家的!我......我知错了!您饶我这一回......”

“饶你?”黑煞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月棠,“月丫头,你说咋办?”

月棠深吸一口气,看着厅里黑压压的人群——有寨里的弟兄,有山下的猎户,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她知道,今日这一关,不仅是为了粮库的账,更是为了黑煞寨的口碑,为了那些被二当家欺负了半年的兄弟。

“大当家的,”她声音坚定,“今日要么把这私吞的二十五担粮食分给寨里的弟兄和山下百姓,要么......分他们的脑袋!”

聚义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雨丝打在瓦片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黑煞眯起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当家,突然哈哈大笑:“好!月丫头,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子狠劲儿!”他转头冲护院喊,“来人!把二当家的私库打开!把那些克扣的粮食都抬出来!”

两个护院冲出去,不一会儿就抬着几袋新米和陈米进来。黑煞指着粮食:“这些,一半分给寨里的弟兄,每人补上半个月的口粮;一半送到山下王家村、李家屯——让那些老少爷们儿也尝尝,黑煞寨的粮食不是抢来的,是正经种出来的!”

二当家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月棠看着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账房里,他对着自己冷笑的模样——那时的他,仗着自己是老资历,仗着大当家对他的纵容,肆意妄为地蚕食着寨里的根基。

“大当家的,”月棠又道,“二当家私吞粮食,克扣口粮,按寨规该如何处置?”

黑煞还没开口,二当家突然爬起来,磕头如捣蒜:“大当家的!我......我愿意戴罪立功!我......我去山下给咱寨里采购粮草,一分钱都不贪!”

“采购?”黑煞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提采购?”

月棠却看向黑煞,轻声道:“大当家的,二当家虽有过错,但若能戴罪立功,也算将功补过。”

黑煞眯起眼睛看了她半晌,突然点头:“好!月丫头,你说咋办就咋办!”他转头冲二当家,“你听着!这一个月内,你去山下采购粮草,每笔账都得经月丫头的手!若再敢贪墨半分,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二当家连连磕头:“是!是!我一定听月账房的!”

聚义厅里响起一阵欢呼。徐石头挤过来,冲月棠竖起大拇指:“月棠姐,你今儿个可真厉害!”

月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黑煞——老匪首正叼着旱烟杆,眯着眼睛看她,那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温柔。

雨丝渐渐小了,聚义厅外的青石板上,湿漉漉地映着天光。月棠知道,今日这一战,不仅让她在寨里站稳了脚跟,更让黑煞寨的名声传遍了周边——这黑风山上的土匪窝,不再是只会抢夺的恶匪,而是能护着百姓、管好粮食的正经寨子。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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