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木兰-女性匪首生存抗争

第14章 遗诏假:血书上的指痕深

发布时间:2025-09-03 15:04:32

五月的黑风山,晨雾还未散尽,山坳里的鸟鸣被一层薄纱似的雾气裹着,闷闷地响。月棠端着熬好的小米粥推开后院的门,药罐里还剩最后一口苦汁,她本打算等老匪首醒了再喂他喝——毕竟昨夜守到三更,他咳得轻了些,还迷迷糊糊说了句“月丫头,明儿给我烙饼”。

可跨进门槛的瞬间,她愣住了。

床榻上整整齐齐叠着那件黑缎子棉袄,枕巾叠得方方正正,连床头那盏油灯都被人吹灭了。月棠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大当家的?”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二麻子!”她冲出门,一把拽住正扫院子的护院,“大当家呢?”

王二麻子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煞白:“月......月账房,您还不知道?大当家他......他今儿个一大早......暴毙了!”

“暴毙?”月棠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棒。她踉跄着冲回屋里,鞋跟踢翻了药罐,黑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砖上,像滴凝固的血。

床榻旁站着二当家,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刀疤脸在晨光里泛着青紫。他见月棠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歪歪的虎牙:“月丫头,节哀。”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大当家临终前写了血书,传位给我。”

月棠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陷进掌心。她盯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全力才写出来的,最末一行写着“传位于二当家,望守黑煞寨基业”,落款处按着个模糊的血指印。

“什么时候写的?”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冷静。

二当家撇撇嘴:“今儿个寅时。我守夜时,大当家突然清醒,说......说要见我。”他说着,指了指床头的矮几,“那会儿他咳得厉害,咳出一口血,就用指头蘸着血写的。”

月棠的视线落在矮几上——那里摆着个青瓷茶碗,碗底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可茶碗边沿却干干净净,连半点水痕都没有。她忽然想起昨夜临走时,大当家攥着她的手说“明儿给我烙饼”,那手掌虽然滚烫,却还有力气。

“墨迹未干。”她突然伸手,一把抓过那张血书。

二当家脸色一变:“你干啥?”

月棠没理他,将血书举到晨光里细看——纸角还沾着晨露,墨迹边缘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最末一行的字迹甚至有些洇开,像是刚写完没多久。她又低头嗅了嗅,淡淡的血腥味里混着一丝墨香——这墨,分明是今早才磨的!

“二当家。”她缓缓转身,声音轻得像片叶子,却让满屋的人都打了个寒颤,“这血书,是假的。”

“放屁!”二当家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老子守了一夜,大当家亲口说传位给我!你这贱人,敢污蔑老子?”

月棠没躲,反而向前走了两步。她盯着二当家颤抖的手腕——那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是大当家去年亲手给他缠的,说是“护身”。此刻那红布却脏兮兮的,沾着黑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大当家昨夜咳血,我喂他喝了药,他说想吃烙饼。”月棠一字一句道,“他若真有力气写血书,怎会连碗药都喝不完?”她抬手指向床榻,“床褥整齐,连个翻身印子都没有——若真是暴毙,总该有些挣扎的痕迹。”

二当家的刀尖抖了抖:“你......你胡说!”

月棠突然蹲下身,掀开床榻的一角——床板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月丫头,明儿给我烙葱花饼,多放油。”那是大当家前日闲来无事,用炭条在床板上写的,字迹歪扭却透着股子亲切。

“大当家昨日还惦记着吃饼。”月棠将纸条拍在二当家面前,“他若真要传位,怎会不亲口告诉我?”

二当家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冷笑一声:“就算血书是假的,你能怎样?”他举刀指向月棠,“这寨子里,谁不知道老子是二当家?你个外来的黄毛丫头,也敢跟老子抢?”

月棠缓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那是大当家生前常别在腰间的,刀柄上缠着黑布,刀刃比她手指还粗。她记得上个月劫粮队时,大当家就是用这把刀劈翻了张剥皮的狗腿子,刀身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缺口。

“试试。”她将刀尖指向二当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满屋的弟兄都倒吸一口冷气。

二当家的刀尖抖得更厉害了:“你......你敢篡改大当家的遗愿?”

月棠冷笑一声,一把扯开大当家的衣襟——心口处有一道陈年的伤疤,是当年在黄河渡口跟人打架留下的。“这是大当家当年为护兄弟受的伤。”她又指向床头那盏油灯,“灯芯是今早才换的,灯油还没烧完。”她蹲下身,捡起药罐碎片,“药汁还是温的,说明大当家一个时辰前还活着。”

二当家的刀“哐当”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矮几,茶碗里的血渍溅在他裤脚上,像滴刺目的红梅。

“月丫头......”徐石头带着几个弟兄冲了进来,手里都攥着家伙,“我们听见吵闹声......”

月棠将短刀插回腰间,拿起那张血书甩在二当家脸上:“你自己看!墨迹未干,指痕还深——你今早守夜时,根本没见着大当家写血书!”她转头看向围过来的弟兄们,“大当家昨日还跟我说,要给我烙葱花饼,要看着我把账本理清楚,要给山下王家村送粮......他若真要传位,怎会不亲口交代?”

徐石头捡起血书,凑近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纸角还沾着露水......二当家,你......”

“我......”二当家突然瘫坐在地上,刀疤脸扭曲得像团烂泥,“我......我不过是想......想守住寨子......”

“守寨子?”月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私吞粮食,克扣口粮,害得弟兄们半年吃不饱饭!你勾结张剥皮的人,想把黑煞寨的名声搞臭!”她甩开他,看向满屋的弟兄,“大当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寨子——他今早还惦记着给我烙饼,惦记着把账本理清楚!”

弟兄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人喊了句:“月账房说得对!”“二当家私吞粮食的事儿,我们早就看不过了!”

二当家突然暴起,抓起地上的短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我......我死了算了!”

“你敢!”月棠一把夺过刀,“大当家还没下葬,你就想逃?”

黑煞寨的老护院王三突然跪了下来:“月账房,我们......我们都信您。大当家生前最看重您,说您比那些个只会耍威风的强......”

“对!我们信您!”十几个弟兄齐刷刷跪了下来,“月账房,您当大当家吧!”

月棠望着满屋跪着的弟兄,又看向床榻上整齐叠放的棉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昨夜大当家攥着她的手说“明儿给我烙饼”,想起他深夜敲她房门问“爱不爱打扮”,想起他咳血时还惦记着给山下百姓送粮......

“大当家。”她轻声说,仿佛他还能听见,“您放心,这寨子,我守得住。”

晨雾渐渐散了,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进后院。月棠将大当家的衣襟整理好,又把那盏油灯重新点燃。火苗“噼啪”跳着,映得她眼角的泪花闪闪发亮——像颗坠在夜空中的星子,虽小,却亮得灼人。

二当家被绑了起来,关在寨子的地牢里。月棠亲自去看了他一眼,他缩在角落里,刀疤脸灰败得像张旧纸:“月丫头,你......你会杀了我吗?”

月棠没回答,只是递给他一碗水:“喝吧,大当家生前总说,人活一世,总得留个体面。”

二当家捧着碗,手抖得厉害:“我......我只是想......想守住寨子......”

“守寨子?”月棠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真正的守寨子,不是克扣弟兄们的口粮,不是勾结外人欺压百姓,而是像大当家那样——护着该护的人,砸烂该砸的枷锁。”

她站起身,转身离开地牢。晨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得她的身影格外挺拔——像棵刚抽芽的青松,虽稚嫩,却带着股子不屈的劲儿。

聚义厅里,弟兄们已经摆好了香案。月棠站在大当家的灵位前,接过徐石头递来的寨主令——那块雕着黑鹰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从今儿个起,”她将玉佩挂在腰间,声音清亮,“黑煞寨的大当家,是我月棠。”

弟兄们齐声高呼:“拜见大当家!”

山风拂过,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吹得灵位前的白幡猎猎作响。月棠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仿佛看见大当家正站在山巅,叼着旱烟杆冲她笑:“月丫头,比老子当年还狠!”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上还留着大当家的温度——那温度,会一直烧下去,烧尽这世间的不公,也烧出一条属于黑煞寨的生路。

举报
下载黑岩阅读APP,红包赠币奖不停
+A -A
目录
设置
评论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