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煞日的余晖刚掠过青竹村的老槐树，林辰就将爷爷的日记本与半块青铜令牌仔细缠进背包底层。胡晓晓正用红绳将桃木剑系在腰间，指尖划过剑身上爷爷留下的镇煞纹，突然抬头看向林辰颈间——那枚陪伴他多年的玉坠，在今早激活八卦困煞阵时已布满裂纹，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冰。
“玉坠碎了，你的纯阳气少了层屏障。”胡晓晓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改命会的人鼻子比狐狸还灵，接下来的路得更小心。”
林辰摸了摸颈间空荡荡的绳结，将背包带紧了紧：“赵瘸子死前说‘坤位’指向江城，胡莉莉的令牌上也沾着江城的水汽，改命会的分舵肯定在那儿。我们先去江城，再顺藤摸瓜找锁龙洞。”
二叔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个鼓鼓的布包，直到两人走到院外才快步追上来：“辰儿，这是家里仅剩的积蓄，还有你爷爷当年用过的罗盘指针，或许能派上用场。”布包里的罗盘指针泛着暗铜色，针尖虽钝，却仍能微弱感应到煞气——那是十年前爷爷破改命会吸运阵时，从损坏的罗盘上拆下来的。
林辰接过布包时，指腹触到二叔掌心的老茧，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教他认罗盘，二叔就蹲在旁边递煤油灯，那时的青竹村没有红水，没有煞符，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晃成温柔的波浪。他喉结滚了滚，只说了句“您照顾好小侄子”，便转身跟着胡晓晓踏上了村外的土路。
通往江城的国道上，尘土被往来的货车卷起，在午后的烈日下凝成灰蒙蒙的雾。两人拦了辆拉煤的货车搭便车，司机是个话少的糙汉，只在递水时嘟囔了句“前几天这路上出过事，一个老太太被车刮了，张口就要三万，说是‘八字不合犯了煞’”。
林辰和胡晓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傍晚时分，货车在国道旁的休息站停下。这里挤满了歇脚的司机与旅客，油腻的小吃摊飘着劣质孜然的味道，公共厕所的臭味顺着风卷过来，混在闷热的空气里格外刺鼻。胡晓晓刚买完两瓶矿泉水，就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闷响。
林辰正低头检查背包里的《青乌秘要》，突然感觉腿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就见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太太跌坐在地上。老太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花白如霜，脸上布满皱纹，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反常，正死死盯着林辰的脸。
“你这后生怎么走路的！”老太太突然拔高声音，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引来一圈围观的人，“我老婆子走得好好的，你故意撞我！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你这八字带煞的人碰啊！”
“八字带煞？”林辰皱起眉，刚要弯腰扶她，就被胡晓晓拽住了手腕。他顺着胡晓晓的目光看去，只见老太太袖口露出一小截黑丝——那黑丝黏在布衫上，泛着与赵瘸子胸口弩箭上相同的腥气，是邪煞特有的秽气凝结物。
胡晓晓往前迈了一步，瞳孔骤然变黑，仙家眼瞬间开启。在围观者眼里，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太太，可在她的视野里，老太太身上正裹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黑雾里隐约飘着张黄纸，纸上的字迹扭曲如蛇——那是林辰的八字，却被人故意改了时辰，变成了“孤辰寡宿”的凶格。
“老人家，您怀里藏的黄纸，是哪路‘仙家’给您画的？”胡晓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上面写的八字，连林辰的出生时辰都不对，也好意思拿来碰瓷？”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不自觉地往怀里缩。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指着老太太的袖口喊：“那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像头发！”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太太猛地拄着拐杖站起来，转身就要往休息站外跑。可刚迈出两步，胡晓晓就从怀里摸出三炷香，指尖一捻便燃起星火。“胡家仙兵，速来拦路！”
话音刚落，两道火红的狐狸虚影从香灰里钻出来，前爪搭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狐狸的尖牙擦着老太太的耳朵，吓得她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跌坐在地上。怀里的黄纸飘落在地，上面果然写着林辰的假八字，落款处画着个小小的“改”字——正是改命会的标记。
“我说！我说！”老太太浑身发抖，黑雾从她身上丝丝缕缕地往外冒，“我是改命会的探子，奉命在这国道上拦你！江城的命理一条街有我们的分舵，舵主叫周显，他手里有胡莉莉的消息！”
林辰刚要追问“周显在哪家店”，就见老太太突然抽搐起来，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蜷缩成一团，眨眼间竟化作一缕黑丝，被晚风卷着飘向远方。地上的黄纸也瞬间燃成灰烬，只留下一股焦糊的腥气。
围观的人群早已吓得四散而逃，小吃摊的老板关了煤气罐，躲在帐篷后面瑟瑟发抖。胡晓晓捡起地上的罗盘指针，只见针尖正疯狂指向江城的方向，针尖上的铜锈竟在煞气感应下泛出暗红色——那是大股邪煞聚集的征兆。
“改命会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林辰将指针揣进兜里，看着远处江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但这也说明，胡莉莉离我们不远了。”
胡晓晓点点头，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浇在燃尽的香灰上：“仙家已经标记了那缕黑丝的去向，它会引我们找到命理一条街。只是……”她看向林辰颈间的绳结，“没有玉坠护着，你的纯阳气太显眼，得想办法藏一藏。”
林辰摸了摸胸口，突然想起背包里爷爷的蓝布衫。他将布衫翻出来套在外面，布料上还残留着爷爷的气息，竟奇异地压下了周身外泄的纯阳气——那是爷爷生前用艾草熏过的，能暂时隐匿命理气息。
两人重新拦了辆去往江城的中巴车，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江城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林辰靠在车窗上，指尖摩挲着背包里的《青乌秘要》，书页间的龙脉图在颠簸中微微晃动，仿佛在预示着江城深处，那比三煞日更凶险的风水迷局。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