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驶入江城时,已是深夜。两人在汽车站附近找了家廉价旅馆住下,房间里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窗户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尾飘来阵阵纸钱灰——那是附近的殡葬一条街,与改命会的命理一条街只隔两条马路。
“改命会把分舵藏在命理街,就是利用这里的‘命理气’掩盖邪煞。”胡晓晓坐在床边,将罗盘放在桌上,指针正死死指向西南方向,“普通人来这里算八字、改运势,根本察觉不到空气中的煞气。”
林辰翻开爷爷的日记本,其中一页用红笔写着“江城命理街,鱼龙混杂,真风水师十不存一”,下面还画着个简单的街道草图,街尾的位置画着个叉,旁边标注着“邪煞汇聚”。他指着那个叉问:“爷爷当年是不是早就注意到这里有问题?”
“十有八九。”胡晓晓点头,“你爷爷十年前破了改命会的吸运阵,肯定顺藤摸瓜查到过江城。只是那时候改命会还没布下这么大的局,他才没贸然动手。”
第二天一早,两人换上普通的便装,胡晓晓将桃木剑藏进背包,林辰则把罗盘指针揣在袖口。命理街位于江城老城区,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两旁的店铺清一色挂着红底黑字的招牌,“天算阁”“风水堂”“八字斋”的字样在朝阳下晃得人眼晕。
奇怪的是,才刚过七点,每家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大多面色憔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青,有人手里攥着生辰八字,有人抱着祖传的罗盘,眼神里满是急切,却又透着一股麻木的疲惫——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却知道自己终究要沉下去。
“你看他们的印堂。”胡晓晓压低声音,用下巴指了指排在最前面的女人,“印堂发暗,带着灰黑色的煞气,明显是被人吸了气运。可他们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是运势不好,来这里求改命。”
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女人的印堂确实像蒙了层灰,脖颈处还有道极淡的黑痕——和青竹村小侄子中邪时的痕迹一模一样。他心里一沉:“改命会是借着‘改运势’的由头,偷偷吸他们的气运?”
“不止。”胡晓晓走到一家店铺的窗户边,假装看里面的风水摆件,眼角的余光扫过店内的墙壁,“你看墙上挂的八卦图,都是反的。反八卦能逆转气场,把人的好运变成霉运,再把霉运聚成煞气吸走。”
林辰凑近一看,果然,墙上的八卦图里,乾位与坤位颠倒,离位与坎位互换,正是风水里大忌的“反八卦煞”。他刚要开口,就被店铺老板迎了进去:“小兄弟,算八字还是改运势?我这可是江城最准的!”
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手指上戴着枚硕大的金戒指,可指甲缝里却沾着黑泥。林辰按照事先编好的话说:“我想改事业运,最近总觉得不顺。”说着递上一张写着假八字的黄纸——那是胡晓晓昨晚用普通黄纸画的,没有任何命理气息。
山羊胡接过黄纸,指尖刚碰到就皱起眉,眼神闪烁着往后缩了缩:“这八字……有点怪啊。小兄弟,我这店小,改不了你的运,你去别家看看吧。”
林辰和胡晓晓对视一眼,故意追问:“怎么改不了?我朋友说你这里什么运势都能改。”
“真改不了!”山羊胡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推着林辰往门外走,“你这八字太硬,我镇不住,快走快走!”
两人刚走出店门,就看见山羊胡对着里面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钻进后屋,像是在打电话汇报。胡晓晓冷笑一声:“他们在筛查八字,普通八字直接打发,像你这样的‘硬八字’,就会上报给分舵。”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两人又接连进了五家店铺。每家店主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接过假八字后眼神闪烁,要么说“改不了”,要么找借口推脱,甚至有一家直接以“今日不接客”为由关了店门。
直到走到街尾,一家名叫“天运阁”的店铺才显得与众不同。这家店没有排队的人,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块烫金招牌,比其他店铺的招牌亮堂不少。店内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算八字还是改运?”
林辰刚要递上假八字,就见内堂走出一个戴金边墨镜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唐装,袖口绣着暗纹,手指关节处有圈暗红色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桃木剑、接触邪煞之物磨出来的,和赵瘸子手上的茧子一模一样。
“让我来。”男人挥退伙计,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小兄弟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江城?”
林辰点头:“来投奔亲戚,最近运势不好,想改改。”说着将假八字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黄纸,指尖在纸上轻轻一拂,突然笑了:“小兄弟何必瞒我?这八字是昨晚临时写的吧,连命理气都没有。”
林辰的心猛地一沉——这人竟能一眼识破假八字!胡晓晓悄悄握住背包里的桃木剑,眼神警惕地盯着男人的墨镜,想透过镜片看清他的眼神。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慢悠悠地摘下墨镜。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被煞气侵蚀过:“我叫周显,是这命理街的舵主。林辰小兄弟,胡晓晓姑娘,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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