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按江屿给的地址去了安全屋。郊区一个老小区的一楼，窗帘紧闭，屋里灰尘很厚。
我把暗格里的录音笔、照片、U盘的全部备份放进卧室衣柜的夹层，锁好。
离开时，我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坐了半小时，观察有没有人跟踪。一切正常。
回公司的路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林小姐，你母亲生前委托我保管一些东西。如果你需要，明天下午三点，中山图书馆三楼古籍区，带上你母亲给你的怀表。」
怀表？
我妈确实有个老怀表，我爸留下的遗物，她一直贴身带着。但追悼会前整理遗物时，我没找到。
我回复：「什么怀表？我没有。」
对方秒回：「金壳，背面刻着『致清容，永爱』，表链断过，接扣是银色的。林小姐，你母亲说过，如果你否认，就让我告诉你：七岁，天文台，星星像妈妈的眼睛。」
我握着手机，手指收紧。
是我妈安排的人。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中山图书馆。
古籍区人很少，高大的书架投下深深的阴影。我在第三排书架前停下，假装翻看一本《资治通鉴》。
两点五十五，一个穿灰色夹克、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史记》。他站在我旁边，低头翻书，声音很低：「林小姐？」
「是我。」
他抬起头，五十多岁的样子，相貌普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很薄，递给我：「你母亲三年前放在我这儿的，说如果她出事，就交给你。」
「你是谁？」
「图书馆管理员，姓赵。」他说，「你母亲以前常来这儿看书，我们算是……朋友。」
我接过信封，没立刻打开：「她为什么把东西放你这儿？」
「她说公司不安全，家里也不安全。」老赵叹了口气，「沈姐是个好人，就是太较真。我劝过她，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她不肯。」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信封里是她最后收集到的证据，比U盘里的更全。但林小姐，我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周家势力太大，你斗不过的。」
「谢谢。」我把信封收进包里，「但我妈死了，我不能让她白死。」
老赵摇摇头，没再劝，转身走了。
我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离开。回到家，锁好门，拉上窗帘，我才打开那个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手写的，字迹潦草：
「晚晚，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最后一份证据，我藏在老房子书房地板下，坐标在背面。是周子轩和灵犀科技签署的技术转让合同原件扫描件，还有他收钱的每一笔银行流水，总计三千七百万。」
这些足够送他进监狱。
但妈妈要的不是他一个人进去，是整个星辉腐烂的根都被挖出来。
所以，我把这些证据分成了三份。一份在你手里的U盘，一份在这里，最后一份……我交给了另一个人。只有三份合一，才能拼出完整真相。
去找江屿，他知道第三份在哪。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江屿。他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脑子去想。
「妈妈爱你。」
纸背面是一串数字：N31.2304,E121.4737
经纬度坐标。
我打开地图软件输入，定位显示——是我妈老房子书房正中央的位置。
地板下。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我给江屿发了信息：「我妈在老房子留了东西，我今晚去取。坐标已发你。」
他很快回复：「收到。我派人接应，但你得自己进去。小心，周家可能也盯着那儿。」
「明白。」
我换了身深色衣服，背上包，出门。没打车，坐地铁，转了三条线，在离老房子两公里外的站点下车，步行过去。
老房子在旧城区的一个弄堂里，三层小楼，带个小院。弄堂很安静，路灯昏暗。
我走到院门口，掏出钥匙——铜钥匙，生了锈，插进锁孔转了三次才打开。
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杂草丛生。我穿过院子，走到楼门前，又一把钥匙打开门。
屋里一股霉味。我没开灯，用手电筒照着，直接上二楼书房。
书房格局没变。我按坐标位置，找到地板正中央的一块木板——边缘有细微的撬痕。
我从包里拿出小刀，沿着缝隙撬开木板。
下面是个空洞，放着一个防水铁盒。我取出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文件，最上面就是那份技术转让合同，甲方周子轩，乙方灵犀科技，金额两千万。
下面还有银行流水、邮件截图、电话录音文字稿。
证据确凿。
我把文件装进背包，铁盒放回原处，木板盖好。正要起身，楼下忽然传来开门声。
很轻，但我听见了。
我瞬间关掉手电，屏住呼吸。
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踩在楼梯上。他们在上楼。
我蹲在书桌后面，手摸向包里防身用的喷雾。
脚步声到了二楼走廊，朝着书房来了。
门把手转动。
吱呀——
门开了。
手电筒的光柱扫进来，晃过书架，落在地板上。两个黑影站在门口，都穿着黑衣服，戴着口罩。
「没人。」其中一个低声说。
「搜。」另一个说，声音有点耳熟。
他们走进来。一个人走到书桌前，手电光扫过桌面，停在那个撬开过的地板上。他蹲下身，摸了摸木板边缘。
「被撬过。」他说。
「东西呢？」
「没了。刚被人取走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声音耳熟的人说：「肯定是林晚。她刚才进来过。」
「追吗？」
「不用。」那人冷笑，「她跑不远。老板说了，东西能拿就拿，拿不到……就处理掉她。」
处理掉。
我手心全是汗。
他们开始搜查书房，翻箱倒柜。我趁他们背对我时，轻轻挪动，躲到书架后面的阴影里。
一个黑衣人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看。距离我不到两米。
我握紧喷雾。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院门被撞开的声音。
两个黑衣人同时回头。
「有人来了！」
「撤！」
他们转身就往楼下跑。后门被撞开的声音。
我等了一分钟，从书架后出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没熄火。刚才那两个黑衣人正拉开车门上车。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侧脸在月光下很清晰——
陆怀瑾。
车很快开走，消失在弄堂尽头。
我腿一软，靠在墙上。
手机震动，江屿的消息：「我们的人到了，撞开门吓跑了他们。你安全吗？」
「安全。东西拿到了。」
「快出来，车在弄堂口等你，车牌尾号368。」
我背好包，下楼，从后门离开弄堂。弄堂口停着一辆灰色轿车，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对我点点头，没说话，直接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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