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盖得越来越紧,山风阵阵阴凉,左腿的伤口已经凝结。
那玉娇冲了上去,一黑一白的两团鬼影胶着地撕扯在一起。
“臭小子,鬼门的人竟然也养鬼,所谓的名门正道,也没啥两样嘛。”天仙子敛着笑意。
我也不搭腔,目光紧紧落实在正前方,玉娇是为了让我找出破绽才殊死一搏,我必须抓住机会,不能让她的努力白费。
“小七,它好像快不行了。”王乾焦急地说道。
只瞧见,那对子母煞一前一后,一跃从地上飞起,夹带着呼呼的风声,爪劲凶狠,玉娇被打得节节败退,根本不是对手。
“小七,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子母煞攻击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特点。”孙天奇推了推眼镜。
“是啥?”我问。
“按理说,子母煞被剔除了五官,移穴换位,不可能有主宰意识,但那女鬼每次攻击都冲在前头,而且一旦婴灵受创,都会立即返退为守。”孙天奇分析道。
“小七,虽然我不懂啥银针穴位,但我循医药理,记得好像有个叫‘八总穴’的,好像是人体白穴之长,即使移穴换位,这八个穴位怕是做不到吧?”王乾提醒道。
听他一说,我有如当头棒喝,自己确实一时急躁,忘记了还有“八总穴”一说,记得小时候在破庙帮二爷捏肩探穴。
这小老儿佝偻背,身子板有些松散,不少穴位都走偏了,那时候年纪小,又很难摸准。
于是二爷就告诫我说,找不准穴位就寻“八总穴”,周身七百二十穴,全赖它们支撑,好比房的大梁,鱼的骨架。
这八总穴是分布在人体上中下三路,分管各部分穴位,就好像一区一哨岗,找不着穴位了,拿它们作准儿就能摸索到。
我还记得当时背了个“八总穴歌要”来着,其歌曰:
“肚腹三里留,腰背委中求;
头项寻列缺,面口合谷收;
心胸取内关,小腹三阴谋;
坐骨刺环跳,腿痛阳陵透。”
如果能打开“八总穴”,那其它的穴位自然而然地就摸个一清二楚了。
但眼下,即使知道了十三针并非无效,子母煞异常敏捷,而且我的左腿已经废了,对方又不是一动不动的稻草人,要想准确无误地扎针又谈何容易。
“有变数。”孙天奇突然说道,眼眸子颤颤。
我转眼看去,玉娇一抓撂像那只婴灵,原本奋力攻击的女鬼却突然收手,折了回来,挡在了婴灵的前面,用手肘一撞,格挡开来。
此时,玉娇的白裙已经染上了一层黄沙,一个后跳与子母煞分离开来。
“不成,魂煞的灵体已经开始虚耗,再这样下去它的三魂会受创的。”王乾说道。
他说的没错,玉娇还是有些勉强了,子母煞实属异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即使我的虎撑,大定五子镜和王乾的惊魂锣都震慑不住。
“我明白了。”我眯了眯眼眸子,冲玉娇喊道:“把子母煞引到我这来!”
玉娇一脸惶惑地看着我,但很快释然一笑,飞了过来。
“王乾,老孙。你们相信我么?”我问。
他俩相视一笑,默然点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只管站在旁边,不管发生啥都不能插手?”
“小七,你这是?”王乾一脸茫然。
“别问那么多,只管照做就是。”我紧紧地盯着那子母煞。
我捏着银针,反手藏在身后,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把了!
“小七,它们来了!”玉娇吃紧地喊道。
“来得正好!”我甩出一把土砸在那只婴灵身上,那婴灵杀红了眼,顿时冲我抓来。
二爷,你可要保佑小子,八总穴是你教的,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嗞!银光一闪,朝着婴灵头顶“列缺穴”扎去。
那天仙子在一旁讥笑:“臭小子,早说十三针已经没用了,就算你针法再高明,扎不中穴位,哪又有何意义?”
“是么?”我冷眼一瞥,当即夹出银针,朝着婴灵后脑勺的“人中穴”扎下,这老小子,移穴换位,竟然把原本鼻嘴之间的人中穴扭转到后面。
嘶!婴灵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嘴里吐出一圈圈的黑气。
但眼前突然闪出一张鬼脸,那女鬼不知何时扑了上来,双爪寒光一闪,朝我的额头割来。
“列缺,少商,太白!”我轻手一抬,连出三针,刹那间扎中了穴位。
只感觉前额痕痒,一滴鲜血滑了下来,滑到嘴角,又咸又甜。
此刻,那子母煞已经停在了我的面前,一动不动,女鬼的爪子把我的额头抓出一道伤痕,再深一分,再过一秒,怕我的头盖骨都被它给掀了。
“小七,你没事儿吧?”玉娇把我扶了起来。
我大口喘了几口气儿:“放心吧,好着呢。”
“小七,这是咋回事儿?十三针不是失效了么?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女鬼会冲上来?”王乾诧异道。
“这得多谢你们的提醒。”我冲他们笑笑。
凡人周身七百二十穴,即使手法再高明,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移穴换位,天仙子怕是唬咱们的,不过封住了子母煞的三魂,三魂主宰意识和感知。
而“八总穴”是人体的八个总开关,刚才我扎中婴灵头部的“列缺穴”,原本阻滞的穴位,刹那间恢复运行周转,顺着那股血气,我便摸索到了人中,少商几处大穴。
至于知晓那女鬼的动作,并非是我预判,而是在情理之中,这也多亏了孙天奇的从旁提醒。
先前看玉娇和它们打斗,每次攻向那婴灵的时候,女鬼总是放弃攻击,转而替婴灵解围,所以我猜想,如果我放手一搏,只攻不防,全力对付那只婴灵,那女鬼定然会冲上来,所以才有了两手准备。
“那子母煞不是封住三魂,剜去五官了么?怎么会有自主意识?”王乾问道。
“你自己看。”我指着地上的子母煞说道。
那女鬼被我扎中三针,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浑身的黑气泄了大半,那条炼魂锁越缠越紧。
而那只婴灵,只扎了它的人中穴,慢慢地爬到女鬼身边,用手抚摸着女鬼,发出轻轻的呻吟,依偎在它的怀里。
“人非草木熟人无情,它们虽然成为了子母煞,但心存怜悯,还有一丝亲情余温,所以女鬼才百般想护它周全,它所做的一切,与意识无关,只因为它是一位母亲。”我说道。
我捏出银针,如果不是它们尚存的亲情给了我扭转局势的破绽,这子母煞怕是无法可解,但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十三针解开它们的三魂。
“小七,你干啥?”王乾一把拦住了我:“你再下几手,它们的三魂开解,因为炼魂太过,盈满而亏,就会立即魂飞魄散,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一把扯开王乾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女鬼的面前,原先还杀气腾腾的子母煞,此时却瑟瑟发抖地躺在地上,挣扎不得。
我也不理会王乾他们的不解,或许我的心情比他们还要沉重,我观望一眼那对子母煞,缓缓抬起了银针。
“对不住了。”我捏紧银针,顺势扎下了第五针。
“五针申脉为鬼路,火针三下七锃锃。”我轻喝一声咒语。
鬼门十三针,前三针封住野路子的行动,第四针消煞邪气,而这第五针是开解三魂,破除邪气。
申脉穴属足太阳膀胱经,是八脉交会穴之一。位于在足外侧部,外踝直下方凹陷中,入刺五分。
我也不含糊,再捏出银针,朝着婴灵连下三针。
“小七···”玉娇支吾地站在身后。
我挥挥手,也不搭腔。子母煞已破,两条炼魂锁咯吱咯吱地裂开,松开了束缚。
那女鬼颤抖几下,周身的黑气四处游走,散去了大半,已不像先前那般暴戾,抱着婴灵无比怜爱。
“替我向郑弘说一声对不起。”女鬼冲我一笑,脑海中飘出这句话。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是他。”我灰着脸。
女鬼阴沉地看着我,灵体开始消散,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先生。”她释然一笑,抱着那只婴灵消失在半空中。
我怔在那里,如果不是它们母子连心,我根本没有胜算。
“臭小子,毁了老夫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子母煞!”天仙子怒不可遏,那张老脸本来就丑得可怜,现在扭曲得五官简直不堪入目。
说到底,这幕惨剧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搞出来的,金马鞍上枕着这么多亡魂,他死十次都不够!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二爷的下落,不然我让你死无全尸!”我撂出狠话,好话说尽,这老家伙明显吃硬不吃软的主。
“成,拿五子镜换你二爷的下落。”他伸出手说道。
“没问题。”我嘿嘿一笑,掏出大定五子镜,冲他说道:“自己来取。”
那老小子有些狐疑,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别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这疙瘩不过一件死物,二爷的命比它值钱。”我抹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