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吻

第二十五章 鬼是不流血的 领取口令

发布时间:2015-06-22 14:26:49

房里房外的事都安排妥了,何满堂跟老伴说要再回村一趟,去借辆地排车把剩余的东西拉过来。何王氏踮了小脚也跟着往外走,执意要一块回去,说怎么着也能搭个手。

回到村里,进了那条走了几十年的胡同,何满堂觉得心里燥辣辣的不是个味儿,鼻子跟着直发酸。推门进了院子,何满堂看到支书何富贵倚在金旺家的门框上,正跟晓岚说着什么。见何满堂进了门,何富贵忙迎过来,嘴里说着,知道你还要回来收拾东西,我过来帮着搭一把手。

何满堂咧咧嘴苦笑着,说,已经够你操心的了,搬弄那些脏东西怎么好让你插手,不了,你快回去忙别的,知道你事多。说着话何满堂就伸出胳膊,很客套地把富贵拥出了门口。何富贵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朝外走去。

进了屋子,何满堂竟有些生分,就像一个领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突然被他的生身爹娘找了回去,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几分失落和疏远感。然而再看看屋里日常里随手使用的家什,还有那被烟熏火燎了十几年,油光乌亮的墙皮屋脊,又多了一种难舍难离的亲切感。何王氏拾掇着,把零碎的东西打着包,眼里始终噙着泪,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气。

屋里的盆盆罐罐,桌椅条凳,杂七杂八的东西装了满满一排车,何王氏肩上还搭了个黑糊糊的大包裹。等何满堂把拉车的绳子套在了肩上,双手扯起车把往前走时,何王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老头子说,还有养活的几只鸡呢,也不知道好捉不好捉,要不等明天一早再过来堵鸡窝算了。何满堂头也没回,一直往前走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就省了那份心思吧,人家早就替你拦起来了,没看到猪圈的门口拉了网子,里面的鸡还在窜跳叫唤呢。走了没几步又补充说,那只芦花公鸡大概已经炖锅里了,我看见西墙根下有褪下的一堆鸡毛,像就是那公鸡的颜色。

何王氏叹口气,随在何满堂身后,一双菱角样的小脚歪歪扭扭着,走得很吃力。看上去何王氏的身子像块干柴,很孱弱,套一身灰蓝的衣服,逛逛荡荡,很肥大,衣襟下摆随着脚步来回摆动着。

冬日的夜空总是显得特别高远,天地之间空蒙幽深。风很大,呼啸着打着旋儿,像在天地间抖开了一个硕大的口袋,袋口直冲着南方,无穷无尽地刮着,俨然被压抑久了,忍无可忍了,一旦打开,就势不可挡一泻千里了,痛快酣畅。风把屋前的几棵秃树刮得东摇西晃,刚起风那阵子只听到啾啾的树稍被挂扯着的声音,接着就是肢体被扭曲的呻吟声。树大概觉得自己就要被连根拔起了,发出了呜呜的哭嚎声。在何王氏听来这声音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望中的哽咽,哽咽里偶尔也夹杂着咔喳咔喳的响动,很瘆人,想必是大树被卸胳膊断腿了,透过窗缝细瞅了一会儿,才觉得那是摇来摆去的树梢摩擦到了天上的星星。

虽然没有多少家当,但大小都是个家,从那边搬过来,这么一折腾就是满满一整天的工夫。草草吃了晚饭,两个人觉得浑身乏得不行,就早早爬上炕躺下了。刚刚迷迷瞪瞪打起盹来,何王氏呼地坐了起来,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着。屋里很暗,黑咕隆咚,何满堂看见老伴瘦小的身子簌簌地抖个不停,忙伸手扯一把,何王氏顺势靠在了何满堂身边。抻了抻被子,何满堂把老伴裹紧了,他觉得我何王氏的心跳特别快,像要跳出来。

何满堂强装镇静,声音很低沉,咕咕噜噜着,像有一口痰挡在了嗓子眼里,说,梦见鬼了吧?你可别说,年轻时对你好的那个老九可是在这儿呆过,正门口的那个匣子就是他的。何满堂像是在说梦话,断断续续地唠叨着,那个时候呀,要不是你放的羊落在那口枯井里了,我又没说二话下去给你捞上来,说不定你就成那个老九的人了,咱俩哪还能待一块过一辈子呢。

靠在男人怀里,又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何王氏身子松弛了下来,心跳也慢了,她接过话茬说,还说呢,我一直都觉得那羊是被你踹下井的,一辈子也没弄个明白。

何满堂干涩地笑了笑,说,谁让你只顾忙着在树荫里纳鞋底呢,我早知道那眼井里没水。

何王氏说,就知道你心术不正,下到井里半天都不出来,直熬到天黑了才抱着羊爬出来,羊一着地你就把俺的手抓住了。

何满堂说,还好意思说我,你没那个意干吗不挣脱呢?还顺势扑俺怀里了。再说了,你也多亏没跟那个老九,那可是个短命鬼,跟了他老来老去的连个壮胆的依靠都没有。

何王氏叹息道,人这一辈子挣死挣活的为了个啥呢?还不就是一场梦。

何满堂说,还能挣啥?这一辈子值了,你不是挣下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吗?下边还有三个孙子一个外甥,还不知足呀?老二还在省城做大官呢,谁不眼馋。

何王氏说,算算是熬了一大堆儿女,但平日里就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他们大了,翅膀硬朗了,都飞走了,离我们远远的,生疏得像是压根就不认识,这老来老去的还是觉得无依无靠。

何满堂心里也跟着涩涩的,叹一口气,眼往上翻着,望着糊着薄薄一层白纸的窗子。夜色透进来,泛着微弱的亮光,朦朦胧胧。突然,何满堂激灵一下,眼睛大瞪着,整个人霎时僵住了。他看到的窗口上贴着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有头有脑的,像个人。何满堂回过神来,大喝一声,谁呀?

那影子一闪而过,怪里怪气的叫着,老九,老九……声音隐隐约约,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

何王氏又哆嗦起来,身子直往老头子怀里靠。何满堂轻轻拍了拍老伴的肩头,镇静地说,哪有什么鬼,一定是哪个该死的糟践咱这两个老疙瘩。

定了定神,何满堂起身擦下炕,披一件破旧的棉大衣,抄起锅台上的菜刀,嘴里嘟囔着,都这把年纪了,死都不怕了还怕啥?说着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着。此时的风已经小了许多,只在树梢上忽忽悠悠荡着,夜色幽冥,湛蓝的天幕下一片黑森森,树木、房舍、柴垛……一切都影影绰绰,飘忽不定。

何王氏在屋里喊着,外面冷,快回屋吧,别找了,是人是鬼早就躲起来了。

何满堂挺胸昂头,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气恼地叫骂着,操你奶奶个巴子,有种的你出来,跟我何满堂真刀实枪地干一场,搞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把式算什么本事……

喊了一通,何满堂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返身回到屋里,掩了门,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拢起来了柴火,点燃了,映得屋里通红一片。何满堂找个凳子坐下来,两眼痴痴地盯着跃动的火焰,一脸铁色的冷峻。他卷支老旱烟抽起来,抬头望着何王氏,说,我守着,你睡会儿吧,不要傻想了,没事的。

天快大亮了,晨光透过窗纸透过来。何王氏起身对着仍坐在灰烬旁的何满堂说,你也打个盹吧,别坐在那儿傻熬了。

何满堂上炕睡了不大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板被敲得啪啪直响。何王氏问声谁呀,外面的人冷冷地应着。听到是大儿子金柱来了,忙起身开了门。金柱进了屋,眼睛睃来睃去,四处瞅着。何王氏忙搬个凳子让金柱坐下,嘴里说着,怎么起这么大早呀,不贪睡了呀?金柱也不坐,走到炕前,看着爹半眯的眼睛问,那两间屋子就轻易让给老三家了?你们什么意思呀?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何满堂也不看金柱,睁开眼睛直直盯着屋脊的秸秆,说,老大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在那儿实在待不下去了啊,金旺媳妇天天闹腾,弄得我都没法做人了。

金柱气呼呼地说,都是金旺窝囊,给惯的臭毛病,臭娘们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她折腾你们还不就是为了占那两间房子,这下好了,你们乖乖搬出来,不正随了她的心思?

何王氏站在一旁,叹口气,插嘴说,金柱,我跟你爹都七十多岁的人了,活个三日两早晨的,不想再叨叨那些事情了,只要你们一家家安安顿顿过好日子就行了。

金旺坐下来,耷拉个头,声音低下来,嘟嘟囔囔说,她那边安顿了,可贵峰他妈不乐意了。杜鹃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驴脾气,唉,这号女人都叫咱碰上了,为这事嘀咕了一个晚上,就那么两间小房子非要分个份不行,说不管怎样也不能便宜了老三他们一家。

这时候何满堂已经坐了起来,披件上衣坐在被窝里,一口口抽着烟,一直到金柱离开都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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