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交出来,你又能奈我何?”离歌笑得凉薄。
五鬼是吗?如今还不是真的鬼,哪日真的做了鬼,才算名副其实。这本就弱肉强食的世界,她身上的东西哪怕这条命,谁有谁来拿。
那孩子笑得诡谲,“今日不管你们交不交出来,都得死!”
音落,双方开战。
顷刻间,一场你争我夺的局面便已展开。
离歌的武功不高,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武功不高就拿聪慧来相抵,她脚下飞快,打不死你也能缠着你。这招魂铃既然那么惹眼,就更不能轻易的交出去。
重言的武功自然是极好的,当下就杀了一人,还剩下其余三人一直困着她。离歌只能对付那侏儒,一个劲的飞檐走壁。侏儒虽然是侏儒,可武功太高,好在腿短,到了离歌这儿就有些追不上。
以长补短,能拉开五鬼的战斗力,也算是离歌给重言帮忙。
重言的背上挨了一刀,离歌一分神,便被侏儒一掌打中,身子当即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哑巴现身,一个凌空飞踏便抱住被狠狠震出去的离歌。离歌一口血匍出唇,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哑巴出手,而这些人全部死于非命。
“姑娘!”重言厉喝。
离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掌打得真特么疼,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颤。无力的靠在墙根处,离歌抬头望着哑巴,“不是让你别跟来吗?怎么又跟着了?”
哑巴生得异域人的五官,又因为太过消瘦而看上去很奇怪。所以他出现,不管在哪儿都会变成焦点。源于这个原因,离歌不愿他出来招摇过市,不愿他跟着自己。
没想到哑巴竟然偷偷跟着,还一路跟到了这儿。
哑巴似乎生了气,尤其是见到离歌吐血,整个人都愤怒了。他转身怒视侏儒,那一双眼睛似乎要拧出血来,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猎猎寒风,呼啸耳畔。
那种腾然而起的杀气,便是重言都觉得可怕。仿佛蕴藏了极大的能量,在顷刻间化作晴天霹雳。
离歌陡然凝眉,他看见哑巴的掌心凝了蓝色的光,也不知那是什么功夫,竟然这般诡异。电闪雷鸣间,竟有雷霆之力。
重言都没看清楚,哑巴是怎么出手的。
只有那侏儒在临死前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离歌,道了一句,“你是——灵女!”
灵女是什么,离歌是知道的,那是南疆之南的故事,可跟她有什么关系?他说,她是灵女?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想起了重言的那些话。
重言说过,招魂铃能自己找到主人,而且——招魂铃是属于灵女的。
“灵女?”离歌愣在那里,只觉得心跳得很快,莫名的心慌意乱。灵女?灵女是南疆人,可她不是。她是简国公府的遗孤,是楚家的儿女。
怎么可能是灵女呢?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
哑巴快速回到离歌身边,而后检查离歌的招魂铃。
“你是不是也想告诉我,你是循着这招魂铃来的,而且我是这招魂铃的主人,我是你们要找的灵女?”离歌定定的望着他,眸色晦暗。
哑巴点点头,快速抱起她。
重言愣住,“灵女?开什么玩笑?你何时去过南疆之南了?”
离歌笑得凉薄,“约莫是梦里。”
大概,真的是梦里。
回到客栈的时候,老板娘也是吓了一跳,离歌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之后便受了如此重伤,难免教人手忙脚乱。
好在离歌自身体质好,并未伤及肺腑。
收拾了一下,吃了点药,这体内的翻滚之气才算慢慢镇住。深吸一口气,肩上还疼得厉害,没打断她的肩胛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哑巴守在床前,不肯离开,一双凹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方才问你的话,可是真的?”离歌又问。
哑巴点点头,指了指离歌,而后指了指招魂铃。那意思何其明显,便是重言都看得愣住。离歌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不厌其烦,只是为了否认某些东西。
重言说过,灵女具有未卜先知,窥探天机的能力,所以……
离歌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灵光一闪,心,骇然漏跳一拍。
“姑娘,你不会也相信这个吧?不过是传言罢了,无稽之谈,岂能当真。”重言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都是莫须有的,人若是真的能窥透天机,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且不管真假,走一步算一步吧!”离歌觉得有些累,“哑巴,你住隔壁去,重言你与我一间便是。这五鬼似乎不是贸贸然出现的,约莫是有什么背后之人吧!”
重言颔首,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已至此,只能等离歌的伤势好一些再说。
夜里的时候,离歌睡得并不安稳,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自从那灵光一闪之后,她便一直想着哑巴掌心的那团光,就像是午夜的乱葬岗,那些漂浮着的幽光。
她又想起了娘亲在跳舞的样子,那般柔美,那般的倾城绝艳。爹就在旁边看着,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似高兴又似感伤。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娘,好似要把娘刻在眼睛里,刻在骨子里一般。
彼时她不懂,后来她才明白,那叫爱。
娘跳的舞真好看,好看得让人嫉妒。离歌想着,我若是能跳得这样好看,该有多好。可渐渐的,简国公府失踪了,取而代之是一片黄沙连绵。
“娘?”她喊了一声。
娘回眸,突然间成了一对骷髅。
“娘!”离歌幡然醒转,一下子坐起身来,浑身上下满是冷汗。
“姑娘?”重言慌忙迎上来,急忙握住离歌的手,“做恶梦了?”见离歌面色发青,一身冷汗,慌忙去探她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离歌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你方才发了烧,如今出了一身汗,便不会有什么大碍。”重言如释重负,“你梦到你娘了?”
离歌点点头,“我梦见了一片黄沙。”她定定的望着重言,而后敛眸苦笑,“你知道吗?我娘很漂亮,长得可好看了。可她有病,便是大夫都治不好。小时候,我见过娘亲一直吃药,可这病始终不好。她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包括我们几个孩子,她有时候都会认不出来。”
“但很庆幸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能忘记我们这些孩子,却从不忘记我爹。爹在她心里的地位,一直无人能撼动。娘很温柔,每次她忘记了我们,爹都会一一重新介绍。这是你的大儿子,这是你的大女儿。最后介绍到我,娘就会认出我来。”
“所以每次,哥哥姐姐们都说娘亲偏心。可即便如此,我们一家人还是相亲相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她低头,“我想过了,如果哑巴说的是真话,而我又没有去过南疆之南,唯一的解释便是我家族的血脉。我爹去过,还带回了一块玉璧。而你又说,灵女失踪,所以——我怀疑我娘便是哑巴要找的灵女,而我只是继承了我娘血脉罢了!”
“你别胡思乱想。”重言道,“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离歌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在哑巴动手之前,我已经看到五鬼死去的情景。”
眉睫陡然扬起,重言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你是说?你看到了?”
“对!”离歌点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真的看到了,否则我也不会相信哑巴说的话。”她苦笑,“我是——真的看到了。”